淩長雲的臉色已近慘白,根本說不出半句話來。
“他心裡有怨,今天的軍雌心裡也有怨,但沒有人不把擊退異獸置于生命之前。犧牲是常态,守護是使命,”路徹得斯右手扶肩,“此前種種,還請閣下見諒。”
“……”
夏季的風吹得再大也是熾熱的,軍雌的長發在半空中翻飛,黑金的軍裝在風裡獵獵作響。實在忍受不住爆發出來的怨恨與下面戰場上經久不散的血腥與腐臭一并順着包裹住了愣在原地的淩長雲,鑽了腦入了心,不知名的情緒在心底紮下了結實的根,刺得人生疼。
“蟲神作證。”
……
等路徹得斯回到大帳,卻發現裡面隻有納恒一人。
路徹得斯走過去:“其他人呢?”
“……”納恒沒有說話,擡眸,直直地盯視着他。
太不同于往常,路徹得斯也停下了腳步。
兩人間不到一米的距離。
“怎麼,中将有指示?”路徹得斯玩味兒道。
納恒開口:“奧列倫希做的事你知道?”
路徹得斯挑眉:“第一軍的消息倒是快。”
納恒沒有接他的話:“今天的事也是你故意為之?”
路徹得斯看着他,眼神不躲不閃:“這麼高看我?我又不是祭司,能未蔔先知。”
納恒:“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不知道。”路徹得斯擡靴,要繞過他往前走。
“今天那一槍,倘若我不攔你你是不是要他死?”納恒伸臂攔住了他。
路徹得斯腳步微微後退,前襟與臂肘間的布料輕輕一刮。
他幹脆站在原地:“第一軍本就被視為眼中釘,你管不好,那就讓我來教一次。”
納恒眼神發寒:“他也是雌蟲。”
路徹得斯比他更冷:“他是會害死雌蟲的雌蟲。”
納恒:“他殺的是米階斯!”
路徹得斯:“他要殺的是站在那的兩隻雄蟲!”
納恒:“希邊得爾就那麼重要?”
路徹得斯轉過身面對他:“那麼強的精神力數據,遊離于議閣之外的雄蟲,他不重要?你跟我搞笑呢?!”
納恒:“那也不是你射殺一名軍雌的理由!你要護的是軍雌,别忘了他也是軍雌!!!”
“一名軍雌?”路徹得斯突然嗤笑出聲,“納恒,你有一點說對了,我要護的是軍雌。”
他上前逼近納恒:“是整個雌蟲群體。雌蟲千千萬,别說一個,就是百個千個哪怕萬個也要給我讓路!”
“……”
整個大帳瞬間安靜下來,隻餘略顯粗重的喘氣聲在裡面回蕩。
半晌,路徹得斯後撤一步:“管好你的人,光彈雖然少,但我也不介意用在第一軍營地之上。”
說完,他轉身朝前走去,沒再看納恒一眼。
“嘀嘀。”
通訊器接通。
“中将。”
“把人都叫過來。”
“是!”
通訊器一挂,納恒蓦地出聲:“你在賭?”
“蟲族自誕生起就是一場豪賭。”
“輸了呢?”
“以前赢過?”
“……”
即便再不認同,納恒也不得不承認,自雄蟲開始站上高位之時,雌蟲便一次都沒有赢過。
一次都沒有。
赢了是擺脫苦難的千古盛事。
輸了也不會讓雌蟲處境更加艱難。
不會比這更加艱難。
……
淩長雲心緒亂極了。今天發生的事太過猝不及防,信息量也大得驚人,一時之間竟密密麻麻理不清半點兒頭緒。
等他踏着最後一抹晚霞走進帳子,才開了燈就看到一個人影倏然出現在眼前。
淩長雲驟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看清是米階斯後才松了口氣:“閣下?”
“咚!”
米階斯猛地單膝跪在了地上,動作之突然聲音之大讓淩長雲都驚得愣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