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食邑國秩收入、職俸以外,皇帝賞賜之親恤,也是大魏皇室非常重要的收入。
宮妃亦不例外。(注1)
拓跋宏斜睨她,正對上韶華擡眸。
她眨了眨眼睛,用眼神問他為何這般看着她。
拓跋宏說:“難得賢惠。”
韶華頗有些羞赧,隻道:“總要有些補償,你說是吧。”
拓跋宏佯裝不知,“為何補償?”
韶華輕哼一聲,不答。不想叫他得意。
拓跋宏從身後擁着她,指着其中一列骨如意道:“将這個賞給皇子恪。”
韶華順勢将這一列劃上圈。
而後才想起來。
在平城時,拓跋宏曾查問諸皇子功課。
後又欲觀諸子志尚,便開禦府大陳寶物,任其所取。
幾個小的皆競取珍玩,倒是一旁頗有些沉默的皇子恪隻拿起了一隻骨如意。(注2)
拓跋宏在一旁看着,挑了挑眉,對韶華說:“他倒是識貨。”
彼時韶華回身看向仍在沉默的皇子恪。
陡然又想起另一件事來。
那還是她剛入宮的時候。
皇子恪自幼有微疾,久未差愈。于是宮中集會多半缺席。
又因和太子恂年歲相仿,太後既親養了太子恂,衆人自然待太子恂厚于皇子恪。
她因初見到溫和膽小的高娘子,生怕宮人有所怠慢,便時常過去。
那一日正是皇子恪生辰,傅姆王氏将其抱進高娘子殿中慶祝。(注3)
寺人一時不察,踢翻了一隻花凳。
那凳連同其上的一盆花接連落地,噼裡啪啦一陣,衆人皆一驚。
唯獨小小的皇子恪,正氣定神閑的仰躺在搖椅裡吃手。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來轉去,還沖着人笑。
彼時韶華見了歡喜,隻頗為感慨一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是将來要做貴人的人呢。”
諸皇子已是至貴,再貴,便隻能是太子和至尊了。
于是諸人訝異,隻是不敢妄言,一時隻裝作不知。
倒是高娘子一時有些慌亂,連忙站起來說:“恪兒哪有這樣的福分。”
她此時一提,拓跋宏自然也記了起來。
那時他所期盼的是他與韶華的孩子。
後經調理,身子總歸康健了些,卻始終沒有音信。
久而久之,他怕她傷心,便不再提。
可那一日,她見完鄭充華後那恹恹的神色裡曾流露出一絲豔羨。
他當時就懂了,她是在可惜自己所期盼的事,别人輕而易舉的得到了。
此時他将她攬于懷中,親吻她的側臉。
“聽說民間有說法,多跟孩子們玩在一起,可以召來子女。等孩子們具都至洛陽,你可以多跟他們玩一玩,抱一個喜歡的到殿中将養。”
韶華倒一笑,“天子還未放棄希望啊?”
她鮮少稱呼他為天子,最近的一次都要追溯到未婚時。
那時她自持天子之姑的長輩身份,好一番拿架子。
韶華聽的直笑,“再大的架子不也被你拿下了?”
拓跋宏貼近她,“是啊,那還是我厲害嘛。”
韶華粉拳砸在他身上,拓跋宏握住她的拳,用眼神示意她抱上來 。
韶華粉面一熱 ,迎接了一場綿長而隽永的親密無間。
他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她一貫十分受用,忍不住眯起眼睛來。
拓跋宏不肯她隻顧着自己享受,隻道:“難道不肯分賞下官些蜜水?”
韶華隻好柔柔的攀上去,嘟起嘴來任他親吻。
他将她一晚上喝的蜜水都吻了個遍後,才肯放過她。
拓跋宏為太子恂舉行了隆重的加冠禮。
改原表字“元道”為“宣道”。(注4)
冷靜自持如三娘,也流淚了。
韶華當然知道她這些年來為太子付出的心血,大抵是真的慈母心腸。
看着一手扶養長大的兒子終于加冠成人,要開始承擔儲君的職責。
想必是極為高興的。
而拓跋宏派給太子恂的第一件事,便是代替他前往平城。迎回太師馮熙的靈柩,并将博陵長公主的靈柩也一并遷出,同于洛陽合葬。
他也遣三娘同歸于平城,帶領最後一批宮人南遷至洛陽。
母子雖然同歸,任務卻不同,故而出城也是前後腳。
為使太子深刻的明白自己的希冀,拓跋宏特意叮囑了他兩件事。
一來,務必至生母林氏的墓前拜祭。
二來,去探訪阿祖,前南安王拓跋桢。
拓跋宏意在以使其祭典生母,而切割他和三娘緊密的關系。(注5)
也意在使前南安王拓跋桢來開導太子恂南遷與漢化的必要與必然。
前南安王拓跋桢此時尚未複爵,也同時意在試探這位宗室之長對南遷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