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姳音才驟然醒悟，為何裴璟辭讓她參與，原是為了試探——試探她在裴瑞謙眼中的位置，也是試探她在齊九桉心裡的位置。

“阿音，你為何要答應他?”齊九桉顯然不願意讓她陷入這種境地，他急切地詢問她。

柳姳音依然維持着體面的笑：“能讓殿下和諸位公子開懷一笑，也算是我的榮幸了。”

“小世子，還請放箭吧。”她走到指定位置，将桃花舉起，點頭示意他開始。

“那好，”齊九桉像是下定了決心，指着柳姳音又道，“若我赢了，打傷我表弟的人得道歉，她跟我離開你們這狗屁詩宴。”

裴瑞謙冷哼一聲：“那要看柳老闆願不願意跟你走。”

齊九桉調整姿勢，長吸一口氣，動作幹淨利落。

随着第一發箭的射出，柳姳音聽見了頭頂桃花被打飛的聲響，接着将桃花枝放下，換上新的桃花枝。

将桃花舉起時，她看見人群盡頭神色平靜的裴璟辭，他的臉看不出喜怒，隻是靜靜地注視着，縱容一切發生。

柳姳音有時會有些難過，難過這些事情是由她做，若是楚嫣，他定會不舍得吧。

比試結束，裴瑞謙七發六中，齊九桉七發七中，齊九桉勝。

裴瑞謙沒有想象中的失望或不甘，而是淡然開口，讓身邊的随從出來：“小福子，去給小世子道歉。”

小福子撲通跪在地上：“對不起世子，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誤傷您的家人，還請您饒了小的一條命吧。”

齊九桉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向柳姳音，期待地開口：“阿音，跟我離開吧。”

柳姳音無可奈何，她必須在他們二人中選一個，她走到裴瑞謙身邊，歎了一口氣：“世子，對不起，詩宴是瑞王殿下帶我來的，哪有我棄殿下離開的道理。世子的好意我心領了，恕難從命。”

齊九桉的神情有些古怪，他不可思議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裴瑞謙，像是明白了什麼，欲言又止。

裴瑞謙得意洋洋地笑着：“小世子，看來美人不領你的情啊。”

其實裴瑞謙也在試探，他早知柳姳音與齊九桉相識，但他就是想看看柳姳音會為了自己做到什麼地步，看看齊九桉吃癟的樣子。

答案如同他預想的那般，他對于柳姳音，對于明月閣，比齊九桉更有價值。

裴瑞謙春風得意，湊到她耳邊悄聲：“看來柳老闆還是更喜歡本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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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城外一間不起眼的木屋裡卻點着盞盞油燈，四周都守着人，将木屋裡裡外外圍個水洩不通。

一輛輛騾車停在木屋前，将許多大木箱子送進屋裡。看守的人似乎很警覺，最後一輛騾車的木箱卸完時，也沒有離開，而是帶人仔仔細細将木屋内外都盤查清楚，确認無誤後，又帶人搜羅了四周的樹林，确定沒有可疑人士後，才放心離開，留下十個人看管。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柳姳音早已混入了守衛中。

過了醜時，負責看守的人已然有些松懈了，柳姳音趁機在換班時，溜進了木屋裡。

她知道，這裡是徐誠的倉庫，确切來說，是徐誠和裴瑞謙勾結得來的贓物。

她必須要知道裡面有什麼。

柳姳音腳步極輕，門口的守衛換班時照例往裡面掃了一眼，她利用身形輕薄的優勢，閃身躲進角落裡，避開他們的視線。

待他們關上門，她迅速打開一個個箱子查看，映入眼簾的東西卻讓她大吃了一驚。

“什麼人！出來！”

忽然大門再一次被打開，好幾個高大魁梧的守衛沖上來就要捉住她。

柳姳音果斷跳窗，不想窗口早已有人埋伏，一把尖刀就那樣砍過來，這些人個個身手不凡，饒是她身經百戰，面對這樣多人都壓制，也還是有些招架不止。

一個守衛向空中發射了流光彈，深藍的夜空炸出一束束銀色光線。

遭了！他們在通風報信。

柳姳音暗歎不妙，躲閃中，一支袖箭刺中了她的左肩，一時間新傷舊傷交疊，柳姳音痛得踉跄了一下。

“還真是難纏。”

她輕聲怒罵，捂着傷口往後退，敵人見她受了傷更加狂妄，将她重重包圍住。

突然間，竹林中一聲輕響，一把旋轉的飛刀如夜間銀翅，呼嘯破風，穩穩刺中柳姳音面前敵人的喉嚨，血花四濺，她沒有看清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