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葬禮結束後第二天。
伏知時一覺睡到中午,被渴得受不了,醒來找水喝,手抓着門把手扯開,半眯着的眼睛在看到王傲華夫妻倆後緊張地瞪圓:“你們怎麼來了?”
“接你回北京。”
“哐”一聲,伏知時甩着門關上,家裡隔音做得好,他聲音出不去,隻能給王傲華發語音:“我不回。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隔了兩分鐘,王傲華回消息了:“過暑假。”
伏知時又把門打開,抓着睡皺的睡衣下擺手動熨直:“那可以。但我去不了太久,我對象八月份生日。”
伏東風指着他說:“給你臉了。”
夫妻倆昨晚半夜到的,特意沒吵醒伏知時。
王傲華端着湯碗往嘴裡倒:“趕緊洗漱了來吃飯,吃完收拾東西走。”
“啊?這麼急?”
“時間就是金錢。”王傲華把碗一推,抽了一張紙巾擦擦嘴,“能不急嗎。”
伏知時沒有需要特别收拾的東西,就帶了一個小羊玩偶和一兜零食。
“爸,媽。”伏知時坐在後排,調出導航往手機支架裡一卡,“先去我對象家,我和她說一聲。”
坐在副駕駛的伏東風正在喝茶,他差點讓茶嗆了,指着伏知時說:“我真是給你臉了。”
王傲華熟練地按住他的手,單手倒車出庫:“給誰臉呀?老伏,幾個月沒見兒子了,别影響你們之間的父子情。喲,導航看着不遠啊……走着,正好咱也看看兒子對象長什麼樣。”
奔馳一路開到小區門口,夫妻倆坐在車裡等,伏知時捏着那個玩偶下去了。
“老伏,你不好奇?”
“我好奇什麼?不都長那樣,兩眼睛一鼻子一嘴。”
“你就嘴硬吧。”王傲華搖了一半車窗,戴着墨鏡往外看,“看不到啊這也,你兒子擋太實了,我往前開一段試試,你盯着點,能看了和我說。”
伏東風嘴上說着不好奇,卻盯得很緊:“行了,就停這兒,視野很開闊。”
王傲華摘掉墨鏡問:“能盡收眼底不?”
“能。盡收眼底。”
應悄早就發現那輛奔馳不老實,車輪碾着地面來回轉向,不厭其煩地調整角度。
“那是你爸媽的車?”
伏知時往後看了一眼,發現那輛車不知不覺開到前面去了。
“我媽她……很好奇你。”伏知時稍微側身擋住應悄,“我一開始說停小區外面,她不幹。”
應悄沒看他,一心留意那輛奔馳。
果不其然,伏知時剛把她藏好,那輛車又開始蛄蛹了。
夫妻倆對暗号一樣又對了一遍“能盡收眼底不”,這回盡收眼底持續的時間比較長,王傲華吃着伏知時準備的零食,胳膊肘戳了戳伏東風:“老伏,牽上手了。”
“你就沒正形兒吧。”
王傲華樂得不行:“我說拿玩偶幹什麼呢,原來還有這作用呢。”
伏知時刻意忽視那兩人,手牽着應悄的手捏了捏,然後快速地親了親手裡的玩偶,又把玩偶對準應悄的臉親了親,最後往她懷裡一塞。
做賊似的。
應悄抱着玩偶,平靜地說:“我看到你媽拍着你爸的肩膀狂笑。”
頓了頓,她又說:“行了,回去吧,再不回去咱倆成情景喜劇人了。”
伏知時:“……”
車裡,王傲華笑得趴在方向盤上,邊上的伏東風兩根手指杵着太陽穴沉默。
“哎喲,老伏你看見沒?”王傲華說,“你兒子簡直翻版的你。你當初就這樣,幹什麼都害臊。拉個手害臊,親個嘴也害臊……什麼都沒幹呢臉紅得和猴屁股一樣。你不知道,我當年就樂意看你那小樣兒,特有意思。”
伏東風:“……”
分别一周,伏知時的聊天結尾改成了“我想明天就回去”,發消息的時候他正吃着甜筒趴在天橋上看落日。
-[圖片]
-看我這兒的落日。
-給我看看你的。
伏知時盯着那串“對方正在輸入”,圖片剛蹿進視線還沒來得及看清,就聽有人叫他名字:“王烊?”
“王烊!”那人跑上前勾住他脖子,“我操,真是你啊!”
那人轉過他的肩膀,拍着他的胸口和跟上來的同伴介紹說:“這我初中同學,那會兒我倆玩得可好了。叫王烊,我烊哥。”
“烊哥好。”
伏知時擡起他的胳膊甩開,懶得理,他捏着沒吃完的甜筒準備下天橋。
“甯哥,怎麼回事兒啊?”
“沒事兒,都是朋友。”甯唯裝作不在意地聳肩,心裡卻琢磨着怎麼找回面子,他扭頭看着伏知時的背影,“王烊,記我仇呢,是不是啊?”
“記什麼仇?”
“當年我把他傳給我的打飛機視頻傳出去了呗,誰知道鬧那麼大。”甯唯追上去,手又搭上伏知時的肩,口無遮攔地說,“嗐,這都過去多久了,原諒我呗。哥們兒真不是故意的。你想想,當年咱倆玩得多好,我和大磊學會打飛機後第一個就教了你……”
跟着甯唯的同伴忍不住笑出聲,其中一個說:“我也是我室友教我的,以前壓根兒不會,都是一個教一個。”
“那你這室友還挺好為人師啊,怎麼教的?你也教教我呗。”
“去你大爺的——”
罵了一半,所有人愣住,同時朝一個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