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你要是着急,就先回家。”闫杏還是不放心陳阿婆一個人,但又怕鄒苑梅回去晚了會招緻鄒鴻明的不滿。
鄒苑梅搖頭道:“老師,我留下來跟你一起。”
陳阿婆一臉慈祥地看着兩人,“你們忙自己的去吧,我這老太婆一個人待在這兒也沒啥子問題,不用擔心我。”
“阿婆,今天學生放假,學校裡沒什麼事情需要我忙活。”
陳阿婆打心底裡感到開心。不僅是因為闫杏與鄒苑梅今天驅趕走了李天賜等人,而且因為她們願意留下來陪陪她這個老太婆。
闫杏與鄒苑梅主動攬過陳阿婆洗衣服的活。陳阿婆帶來的衣服并不多,而且也不是很髒,并不像李天賜等人方才說的那樣充滿臭味。兩人沒一會兒就洗好了陳阿婆的髒衣服。
陳阿婆的家離河邊有一段距離,看着陳阿婆約莫手掌般大小的腳在地面上慢慢挪動,闫杏心裡說不出的滋味。這樣的小腳,現實中,還是頭一次見。可任何一個知道這雙小腳是如何裹成的的人都會生出不忍之心。
終于,在太陽落下山頭時,闫杏看到了陳阿婆居住的房子。土黃\色的泥牆看着搖搖欲墜,門闆因久長的風吹日曬變得斑駁,上面凸\起的木屑似乎被風一吹就要簌簌落下。蔓生的雜草胡亂地倒在腳旁,愈發襯得眼前這間房屋沒有人氣兒。
陳阿婆拄着拐棍,佝偻着腰,顫\抖着手打開聊勝于無的門栓。頓時,一種獨屬于老式房屋的清涼迎面撲來,一路走來的暑氣消弭于無形。即便房門已經打開,屋子裡依舊黑漆漆的,仿佛一口望不到底的井。
陳阿婆拄着拐棍,邁着小腳,慢慢挪進的屋裡,一陣摸索,掏出來半截落滿灰塵的蠟燭,抖抖索索地點燃蠟燭。橘紅色的火苗在初夏傍晚的微風中搖曳着,帶動着牆面上的影子一并晃動起來。
“坐。你們都坐下。”陳阿婆一面回頭吩咐着,一面往往裡屋去。隻聽一陣翻動物品的窸窣聲後,陳阿婆拿着一個有點兒髒兮兮的紅色塑料袋往兩人方向走,“娃,這個好吃,你們吃。”
闫杏接了過來,借着火光,這才看清紅色塑料袋裡包裹着的餅幹。有的早就酥成餅幹渣了,有的因受潮而變得軟軟的。就在闫杏思索該如何拒絕陳阿婆的好意時,陳阿婆變戲法似地從已經洗得有些發灰的上衣口袋裡掏出幾顆糖果,遞了過來,“你們吃。”
“阿婆,這些已經吃不了了。”闫杏苦澀地笑笑。從小她就沒怎麼感受過隔輩親的滋味,唯一對她好的外婆楊小荷還去世得很早。所以刷到隔輩親的視頻時,說實話,闫杏是有些羨慕的。如今,視頻的畫面展現在眼前,而闫杏也變成了視頻裡的主人公。
陳阿婆慢慢縮回手,滿是褶皺的臉上有些失落,方才還滿含期待的眼睛這會兒也随之黯淡下去。一室靜默,隻剩下屋外風吹動樹葉的飒飒聲響。
尖尖的火苗上,一縷黑色的煙氣挑着旋兒上升。晃動的光映在陳阿婆臉上,使得她的哀傷也變得清晰可見起來。
卧在一旁始終保持安靜的大白好像也察覺到陳阿婆溢出來的悲傷,默默走了過來,用腦袋輕輕蹭着陳阿婆的小腿。
回神後的陳阿婆伸\出手掌撫摸起大白的腦袋,“都一年半過去了,是壞了,吃不了了。阿婆這裡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真是對不住你們。”
“阿婆,您别這樣說。”
暮色四合,這間坐落在山腳下的房子始終沒有再進來過人。其實一開始看到陳阿婆的時候,闫杏就想問,她的家人怎麼讓年齡這麼大的一個老人出來洗衣服。
“小娃娃,你說人為啥子要活這麼久哇?”陳阿婆看了看空空蕩蕩的屋前,“我怎麼還不死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