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城?”成钰萬萬沒想到是這個法子。
滿城死魂,屠城等于是噬命銷魂,滿城的死魂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還記得主神曾經說過,神官存在的意義不僅是為了活人,更是為了死去的人,倘若魂魄一天不歸于地下,就一日得不到轉世輪回的機會。
而他現在的做法,分明是背棄了他的原則。
他越想越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
“一定要屠城嗎?除祟也不失為一計啊。”說完,成钰咬了舌尖,他糊塗了。
這裡是幾千年前的環境,是往事的重現,也就是說,在當時,於歙就是選擇了屠城,這裡的死魂在幾千年前就已經魂飛魄散,散得幹幹淨淨,沒有轉世的機會。
當年的於歙為什麼會這麼做。
死魂似乎嗅到了於歙的氣息,密密麻麻如同被扔在地上的饅頭爬滿了螞蟻,一擡頭,是猙獰的臉,尖刺的牙,和臉上血淋淋的空洞。
成钰的視線快速從每一張臉上掃過。
難道主神是因為現在修為不夠嗎?
“除祟,誰告訴你我有仙骨了?”
什麼。
於歙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獰笑,輕笑一聲,令人聽之一顫,他面容大變,眉眼上揚,整個人像入了魔一樣,腕骨一轉,木劍十分利落地在掌心旋轉了幾圈,術法一松,黑發在陰沉的空間飄飛,那些鬼魂的臉似乎都容在了他的臉上。
頓時,黃沙漫漫,血氣彌漫。
三人被風沙逼退了幾步,濃重的香火味蔓延開來壓得踹不上氣,眼皮沉重,如同壓了千斤頂。
“封息。”官辭手指豎在鼻前,輕靠一點,手指間掙出萬千靈線,撲向於歙。
兩個字在即将暈過去的三人耳邊乍響,三人猛地驚醒,連忙退了數步,将官辭和淮塵圍在了中間。
洵堯在狂風中喊着,“我靠,那東西好像是附身在主神身上了,他怎麼現在才發作,圖什麼啊。”
裝成毫無惡意的樣子,還在死魂堆裡滾了一圈,演了這麼久才發作,這葫蘆裡裝得是什麼藥。
“就這?”“於歙”嗤笑出聲,木劍靈氣暴漲,一瞬間恍如白晝,木劍顯了真容,劍身烏黑如墨,劍柄盤旋金色雲龍,一招一式,竟引得天上雲海翻湧,電閃雷鳴。
這才是主神的劍。
龍斬?這是主神的配劍,這個時候根本不會有。官辭心中大憾。
能駕馭這把劍的,隻有百年之後的主神本人。
劍氣穿破靈網,另有靈線拉住兩位小神官的命門,轟然拽向兩側,劍氣繞過椿,直沖淮塵面門而來。
淮塵面色沉重,面前突現飛花,與劍氣相撞,飛舞的黃沙湮滅,消失不見,淮塵一動未動,就将劍氣擋了個幹淨。
官辭靈氣化長劍,長劍懸空而上,兩劍陡然交鋒,發出铮得一聲巨響。
光電入雲海,激起雷聲滾滾,雨水沖刷在枯樹的屏障上,死魂們更為激動了,身影翻騰得更厲害,扭曲如蛇,祟氣肉眼可見。枯樹此刻不甘示弱,漆黑的樹幹屹立不倒,樹根拔地而出,将祟氣收入。
椿見此狀,連忙将靈力注入枯樹體内。
“官辭,跟我動手,不用你的‘與光’,哪來的勝算。”“於歙”大笑道,根本沒把官辭放在眼裡,一心盯着淮塵。
“放心,對付你,還綽綽有餘。”官辭冷聲道。
“還有我們。”洵堯吐了口血,劍氣凝聚,和成钰的拂塵一起,沖向“於歙”。
“於歙”眼神狠厲,又有幾分玩味的意思,威壓砸在兩個小神官身上,“真是膽大妄為,不知好歹啊。”
“呸,你個鬼東西,沒皮沒臉的,誰認識你,快從主神身上下來?”
於歙兩手一手控劍,一手符紙與兩個小神官對抗,從容不迫,汗都未曾流下一滴。
面色轉黑,旋即又大笑起來,語氣半是不屑半是嘲諷。
“主神,你以為他是什麼好東西?”
靈氣暴漲了數倍,無數的黑氣從他身上湧出,浩瀚如波濤,與純正的靈氣交織在一起,令人作嘔。
無數死魂霎時漲了數倍,用力拍打着屏障,勢要把這裡夷為平地。
又是一道劍氣。
同樣的方向,對準的是同一個人。
此之前更甚。
他就是要淮塵死。
為什麼。
*
遭了。
所有人都認為那道劍氣是真針對淮塵的,可卻在碰撞的瞬間,劍氣忽然轉了彎,直劈枯樹。
枯樹本就吸收了太多的祟氣,此刻正是最虛弱的時候。
咔嚓——
無數的清脆聲響起。
枯樹枝根落地,通天的火焰從底部開始燃燒,黑煙聚集成雲,為幾人遮擋了最後的一批死魂,化為灰燼,被湧上來的死魂踩得不成樣子。
“哈哈哈哈,這死東西終于是沒了。”
“老子早就看它不順眼了。”
“還是讓老子進來了吧,死樹。”
意外隻發生在短短一瞬間。
官辭呼吸滞住了,心尖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