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良鯉伴側首,半閉着的眼眸帶着笑意一攤右手,一套動作流暢潇灑,言語卻是直指中心:“哎呀哎呀……你不是也知道我不是松鼠嘛,在這一點我們扯平了。”
散兵唇線微動,但在他開口之前,奴良鯉伴就自然地拉過他的手,拎起被打包好的禮品走向城門,岔開話題,“沒想到剛回家就被趕出家門了,還好一開始就把任務交給首無了。”
輕哼了一聲放過了對方,“那現在我們要去什麼地方呢,要在橋洞統領江戶嗎,二代目大人。”
他将聲音放得柔軟,帶着笑意的同時又在稱呼對方時特意放重了音,用惡趣味彌補上了被打斷的不滿。
“诶——這确實是個麻煩的事情啊。”奴良鯉伴見他放過了這事,便配合露出一副苦惱的樣子,“老爹那個朋友家倒是不遠,我們應該還來得及在夜晚抵達?就是不知道主人家是否介意這樣的失禮了。”
對于滑頭鬼自然不缺地方過夜,他在江戶這種自家地盤上可是有着豐富的(被催債)經驗。但他也有自己的思考:老爹為什麼那麼急着把自己推出門?
訪友這種事情,交給自己代勞自然無可厚非,但是急到自己一回來連頓飯都沒得蹭就有些不正常了。牛鬼準備東西的速度也太快了,應當是自己回來之前就開始籌備了。
“我不知道在江戶夜晚訪客是否失禮。”散兵依舊以那副溫和有禮的腔調——但這聲音聽得奴良鯉伴隻覺得一陣陰冷——說道,“但在江戶一直扯着别人,恐怕并非是有禮的行為吧。”
奴良鯉伴這才發現從家門口開始,少年的手一直被自己握在手裡,他看着被手甲無縫包裹着的掌心,黑色金屬泛着冷光,和柔軟白皙的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身體快于意識,在産生好奇的那一瞬間,奴良鯉伴就忍不住輕輕摩挲了下少年掌心——
“怎麼樣,有趣麼?”
散兵低笑一聲,猛地抽出手上揚,并指以掌心為刃,斬向仿佛還在回憶剛剛滋味兒的妖怪還沒收回的手腕。
好在敏捷也是滑頭鬼所擅長的,奴良鯉伴即時撤回,躲過攻擊下一瞬便想要重新抓住對方的手臂制止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打鬥,但察覺到了他意圖的風刃封鎖住了他的行動,他隻好抽身朝後撤了一步。
紅線因兩人動作随之飄飄蕩蕩,奴良鯉伴反應迅速,并不代表着兩人之間相連的紅線也有着過人的速度,随着慣性向上飄揚,而那道被躲開的風刃也在某種心思下特意向上,正正巧巧相撞。
“……很好。”散兵唇線上揚,露出了一個半笑不笑的弧度。
完了……不對。奴良鯉伴看着他光滑的手甲,上面沒有半分傷口,而當他覺得事情或許還沒那麼糟糕的時候,他視線下移,對方原本光滑的膝上三分多了一條正在淌血的傷口。
這下是真的完了。他想到。
位置變了。散兵的心情倒是一般,談不上過多的憤怒或是其他,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對于異類都充斥着豐沛的好奇心,這種流于表面、清晰好懂的直白情感最是簡單,應付起來并不費力,無需過多關注。而那條紅線帶來的改變就不一樣了。
他彎腰摸了摸那道傷口,并不深,血也已經止住了。但他的身體強度本就不同于人類或是妖怪的血肉之軀,想要造成這種傷口可不容易,剛剛那道風刃,由于身在城内,他有意控制了方向和強度,不該造成這樣的傷口才對。
他一邊判斷着情況,一邊做出了對比:要說的話,斬在人類身上或許能有同樣的效果。
從包裹中翻出了傷藥,一轉頭就看到對方手指就這樣沖着傷口而去,奴良鯉伴連忙試圖阻攔住對方,“别……”
卻見那隻手朝着他伸了過來,他望過去,紫色的雙眸眯起,背着光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怎麼,給你看個夠又不願意了,真是變化無常的妖怪啊。”
……
溫度恰好的水打濕了帕子,柔軟濕潤的布料輕輕拭過曾經的傷口,将血迹擦去。
這種溫柔的感觸卻令散兵忍不住擡起手想要壓低帽檐,隻是擡起手才想起來一進隔間就把鬥笠摘了下來放在了桌邊,擡起的手隻能支在桌子上,臉頰抵在手掌上,他垂眸看向蹲在地上的妖怪。
“都說了無需介懷,我非凡胎,這點小傷愈合想要也不過轉瞬。”散兵故作慵懶的移開眼,桌上沏好的茶伴随着袅袅青煙散發出令人甯靜的清香,這是他們在就近找了一家店後,大妖怪最先點的。
“這樣讨好我,可什麼也得不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