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恢複的很好。”奴良鯉伴站起身走至對面坐下,“比得上很多以生命力著稱的妖怪了。”
他注意到少年拖着臉頰的手掌,白與黑的銜接極為自然,愈發襯的白的越白,黑的越黑,為戰鬥而準備的手甲看起來有多麼冷硬,便顯得手指有多麼白皙。不過同時回憶起來的還有手刀帶起的破空聲,奴良鯉伴目光遊移了一下,“啊……我隻是有些好奇,畢竟你看起來完全是人類,但是……”
“妖怪不也有很多看起來和人類完全一樣的?”散兵輕哼一聲,目光停在對面人身上,如果要說的話,對面的奴良鯉伴才是完全和人類一樣的存在吧?
“看在我的心情不錯的份上,再說這也沒什麼好隐瞞的。”雖然這樣說,但他的聲音無疑冰冷了幾分,又帶上了消失已久的諷意,“我是人偶,因為毫無價值而被抛棄的造物。”
但召喚時屬于神明的氣息亦絕非假冒……絕非那麼簡單。思緒一閃而過,便被奴良鯉伴壓下,他将茶杯小心地朝着對面推進了一些,彎了彎眼眸,“那正好,我是馬上要露宿街頭的奴良組二代目。”
大妖怪平日裡流露出一股恣意妄為,但倒是會審時度勢,并不引人讨厭。散兵想到,他就着這個姿勢,擡眼看向奴良鯉伴,“哈,那為了我們不一起露宿街頭,已經無家可歸的人還是趕緊填飽肚子,别繼續浪費時間了。”
奴良鯉伴這才想起來還沒點餐,站起身朝着門外走去的步子又停下了,“你要吃些什麼麼?”
他笑吟吟地看過來,“雖然沒我的烤肉裡情誼深厚,但這裡的手藝總是更勝一籌的。”
“單方面造成的共患難情誼?”散兵揚了揚手,紅線随之飄動,“拖人下水的力道倒是足夠深厚。”
奴良鯉伴很好地繼承了家族特性,隻是眨了眨眼,毫不在乎地承認了:“現在是雙方向的結緣了。”
“你再多說些花言巧語,我們隻能算得上半夜登門了。”散兵輕哼了一聲,提醒道。
“……半夜登門倒是也合乎妖禮。”奴良鯉伴沉吟了一下,故作思考,身體卻還是誠實地打開門招人過來。
趁此機會散兵也坐直了身體,手指輕點,兩道風刃從指尖彈出,擊向了靠近自己這側的紅線。
奴良鯉伴的目光和疼痛幾乎同時到達,但礙于還有人在,大妖怪隻能動了動身體将隔間内的情況遮擋得嚴嚴實實。
他快速地報出幾個菜名,便打發侍女離開了。轉過身,一眼就看到長相精緻的少年臉上多了一道紅色的瑕疵,但更為重要的是,脆弱的脖頸上,鮮血正在緩緩湧出。
“喂!你……”奴良鯉伴有些慌亂,或許是少年的外貌太像是脆弱的普通人,這副樣子讓他覺得心裡悶悶的——或許這就是理想受挫的感覺?——他來不及細思,連忙摸出另一條帕子,幫他捂在脖頸的傷口上,“你在做什麼啊。”
他自然也注意到了紅線轉移傷害的規則并不如之前所想的一樣,但他也同樣有自信,“隻要避免傷害到它就可以了,我會保護好你的!”
“不去弄清楚原因,隻顧着英雄發言的話,可是會陰溝裡翻船的。”散兵接過帕子,卻沒繼續捂着傷口,而是疊好放在了桌上,這點傷口如此着實小題大做,“不過你這番話可以留給未來的哪位姬君,深閨裡的女子必然為此感動得落淚,說不定還能成就一番姻緣。”
在奴良鯉伴反駁前,他涼涼的姑且算是解釋了兩句,“别用看弱者的眼神看着我,那會讓我懷疑你的眼光。如果要嘗試,沒有緻命弱點的我比你合适的多。”
他指了指脖頸上已經愈合的傷口,“位置随機,威力大抵等同于在人類身上的傷勢?尚且不知道他人的攻擊是否有效,或許得找個時間嘗試一下。”
奴良鯉伴一聲不吭的用水打濕了帕子幹淨的一面,拉開袖子在胳膊上試了一下溫度,湊到散兵面前,先幫他把脖頸上的血迹擦拭幹淨,才靠近臉頰擦拭起臉頰。
金眸在眼前放大,不習慣與人相處這麼近的散兵别過頭,但也沒拒絕對方的動作,堅定的聲音傳入耳畔:
“别把我當成那種隻會說漂亮話的男人啊。”
“說要庇護江戶,守護夥伴,保護你,我一句也不會食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