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事,啊哈哈……”明智本就偏白的皮膚此刻已暈開了一片鮮豔的粉紅,額角也随之浮起了一層薄汗,可或許是想在其他人面前繼續維持外在的光鮮形象,他硬撐着牽出一個勉強的笑,“那明天,還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說完,他捂着自己的喉嚨,離去時的走姿都顯得格外僵硬。
祈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樓梯口,緊接着也站了起來。“抱歉,”她對其他人說道,“我還是有些擔心學長,想去看看他的情況。”在看到蓮點頭後,她感激地微微一笑,拎起書包就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很快祈追下樓梯的腳步聲也消失了。杏雙手托着下颚,盯着桌面上餘下的那五個普通的章魚燒,喃喃評價道,“看不出來,祈的這位學長還挺天然的。”
“但是啊,”縮坐在角落位置的雙葉小聲地嘀咕,“明智那家夥在來的時候,好像說了一句‘大家都在呢’,對吧?”
“唔……‘大家’?”
祈一路追到秀盡的中庭,才找到了停留在販賣機旁的明智。他的模樣已不似幾分鐘前的那般狼狽,但是在往投币口中塞硬币的手依舊肉眼可見地在打着顫。
“學長!”她大步走上前去,強硬把手中的礦泉水往他手裡塞。
這回明智沒再拒絕。在一口氣灌下小半瓶礦泉水後,他總算再次穩住了雙手,面上的暈色較之前也緩解了大半。
“明智學長,”祈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側臉,淡聲問,“你不是故意去吃那顆章魚燒的吧?”
明智放下礦泉水,僅是意味深長地一笑,“謝謝你,小祈。”他晃着塑料瓶向她道謝,卻故意避過了這個問題。
祈也識相地沒有繼續糾結,“那前輩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要回去了嗎?”
“唔……”明智故作嚴肅地思考了一陣,“難得有機會參觀某個學校的文化祭,小祈就不能和我一起逛逛嗎?”
他熱情洋溢的提議卻讓祈有些措手不及,“欸?和我一起?”她困惑地問,“學長,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我不是秀盡的學生,也不知道那些攤位比較有趣。而且……”她一闆一眼地分析道,“以學長目前的人氣,被看見單獨與女生一道逛學園祭,一定會讓他人産生些不必要的誤解。”
“……是啊。”明智怔忪片刻,後像是無意地擡手輕撫着自己的喉頭,低聲應道,“的确,我都忘了……一起逛的話,好像是會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
他的嘴角仍是習慣性地上揚着,偏偏期望破滅的落寞感卻還是不小心地從赤棕色的眼瞳深處洩露出來,令祈的心不安地為之一顫。
她蓦地想起了鳴上前輩對明智的評價。但是……平日裡的明智前輩是絕不會将這副表情暴露在攝像機的鏡頭前的。
内疚感讓祈迅速就做出了妥協。“要是學長你不在意的話,”她忐忑地嗫嚅着,“我也覺得……沒關系。”
文化祭期間秀盡的校内活動多如繁星,兩人皆不知該從何入手,最後幹脆決定從主教學樓的三樓開始,一層一層地往下逛。
1年B班提供的炸薯條意外地很好吃,可惜附近沒有售賣祈向來用以搭配的奶油冰淇淋;三年級的幾個班級合開的鬼屋也挺有趣,卻偏偏碰上了這兩個不容易被吓到的客人;在美術社舉辦的展覽内,明智難得逗留了好一陣子,離開畫室後祈問他到底在看些什麼,他遲疑了片刻,後附在她耳畔小聲道:“大概是……氛圍吧。”
隻是閑逛途中,還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些名人效應的影響。
正當兩人要離開實驗大樓時,忽然有幾個一年級的女生不知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紅着臉結結巴巴地邀請明智參加她們電影社與推理社共同舉辦的活動。
活動的具體内容是先觀看由兩個社團的成員聯合拍攝的懸疑短片,之後通過推理得出事件的答案。如果回答正确,還能得到一份精美的小禮品。
看片期間無意間瞟見明智那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祈就猜到他就已推理出了事件的真相,卻不想影片結束後他沒有立刻說出答案,反倒故意先來詢問她的意見,“小祈,你覺得屍體是怎麼消失的呢?”
“嗯……”祈擰眉極力回憶片中呈現出的每一處細節,後不确定地道,“是利用鏡子嗎?”
“我也是這麼想的哦。”明智欣慰地說,随後就用簡明清晰的叙述向裁判闡述了案件的手法與兇手的真實身份。而他在發表推理時展現出的卓越風采,不免令這兩個社團内的女生們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驚歎。
破解了謎題後,他居然不忘地誇贊編寫劇本的人構思巧妙,那副真誠的态度又讓那群學生萌生出諸多好感,紛紛向鼓起勇氣向他讨要簽名。場面一度十分熱烈,乃至兩人在離開後才想起那群人徹底忘了該把承諾過的禮物交給他們。
“算了。”明智不以為意地說,“今天過得很開心,這就足夠了。”
祈望着他笑意滿盈的雙眼,贊同道,“是,感覺前輩今天好像特别開心。”
她這麼一說卻讓明智有些不好意思,“诶?有嗎?”他羞赧地撓了撓自己的鼻尖,“大概因為……這是我第一次逛學校的文化祭吧,還是和小祈一起。”
說起來好像确實是如此。中學一年級祈剛認識明智前輩時學校的文化祭已經結束;二年級的文化祭正撞上了她的藝術體操比賽,明智陪着她一同去了會場,自然也錯過了校園裡熱鬧的活動;至于三年級,也就是在學園祭的前夕,她和前輩為她的高中志願大吵了一架,兩人不歡而散接着就斷了聯系……直到今天。
“就還是覺得有些可惜,今天參與的不是洸星的校園祭。”明智又自言自語道。
這回連遺憾都一道自心底泛了上來。“我們學校……是每年交替舉辦不同的活動的。”她為難地對明智解釋着,“今年是體育祭,在上學期就已經辦過了。”
“不、不過,”祈緊接補充道,“假如前輩你願意的話,明年的文化祭,我可以給你留一張門票。”
聞言,明智停下了腳步,側過身子轉向她。“真的嗎?”他試圖克制,卻還是難掩自己語氣中透出的期盼。
此時兩人正穿過銜接在兩座教學樓之間的空中遊廊,夕陽璀璨的光輝徑直從中穿過,将他那雙紅棕色的眼瞳照得透亮。
祈凝視着他的眼睛,那一刻,她仿佛覺得自己已經能夠完全看透他包裹在外的那層虛假的僞裝。
“嗯,”她鄭重地許下承諾,“我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