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月再到秋葉原,會發現這裡依舊是一派五彩斑斓的繁華景象。先前被卷入那起惡性事件的商鋪也已經恢複了正常營業,看似并沒有受到任何負面的影響。
祈背靠在地鐵站的出入口用手機翻看新聞。耳機裡慵懶的爵士樂隔絕了所有與她無關的喧嚣。
據稱橘的葬禮會在今日舉行。于是她便試着利用現代的信息網去探查更多有關此人的突然離世的具體細節。但哪怕是早已沒落的貴族世家,保密工作的完善程度亦是遠超一般家庭:相關的新聞稿件内容千遍一律,接受對外采訪的發言人們也早已統一好了口徑。即便她潛入網絡世界乃至去到犄角旮旯裡反複翻找,都沒能發現任何具有價值的訊息。
祈失落地放下手機,這才發現自己面前不知何時多出了個比她矮上一頭的少女。
“雙葉……”她收起耳機,面上仍是波瀾不驚,然而語氣中還是隐隐透出了點驚訝來,“你已經到了……?”
再轉眼看去,她發現雙葉的背後還跟着個戴着兜帽的人。緊接着一個毛絨絨的圓臉跟着從他背包的縫隙裡探出來,摩爾加納瞪着一雙溜溜的藍眼睛,無辜地盯着她瞧。
“怪不得雙葉說不需要我去接她,原來是有你們兩個跟着。”祈發出一聲恍然的感慨,“但是……”她的視線定格在蓮隐于兜帽内的面孔,“你現在的情況特殊,還是老實呆在盧布朗更安全吧?”
蓮無奈地牽起嘴角,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雙葉就搶着替他解釋道,“是、是我邀請他一起來的!再說了……”她含糊不清地嘟哝着,“蓮又不是犯人,也不能讓他整天被關在那個小閣樓裡吧。”
“沒錯!”連摩爾加納也在一旁幫着搭腔,就是過于嚣張的喵喵聲難免引了幾瞥好奇的眼光,“反正除了吾輩幾個,也沒有人知道這家夥的真實身份了。”
也是。媒體對未成年人隐私的保護算是間接地為他們的行動創造了便利條件。不提他人,就說在方才幾分鐘内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那麼些個行人裡,怕是也沒有一個會将角落這個戴着兜帽的年輕人與被捕後于獄中自戕的怪盜團團長聯系在一起。
“好吧好吧。”祈歎息着妥協。就是有一點不成氣候的逆反心促使她伸出了手,對着黑貓暖烘烘的腦袋一陣蹂躏。
雙葉在她松口時就已經繞到她和蓮中間,像個得勝者一般心滿意足地牽住她的胳膊。祈越過雙葉的頭頂,望向站在她另一側的蓮,猶疑地問,“那個……雙葉應該告訴過你我們要去看什麼電影吧?”
能讓雙葉主動向她提出邀約的,就隻有會在每年年末登陸院線的翔羽俠劇場版了。
而蓮煞有其事地推了把眼鏡,令其閃爍過一道意味深長的反光,“可别小看你們翔羽俠同好會的會長。”他答得格外嚴肅。
“那家夥就是病死的。”
在前往影院的途中,雙葉毫無鋪墊,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
要知道她們前一分鐘還在猜測今年的新劇場版中翔羽戰士們會不會擁有全新的變身形态,誰料下一刻雙葉的思緒就迅速跳脫到了另一個與之完全無關的話題上。
盡管毫無關聯,在場的另兩人一貓卻都立刻意識到了雙葉指代的對象是謂何人。
“但确切的死因是心髒衰竭——是不是覺得很熟悉?”她繼續說着,疑問時上揚的音調裡透出點淡淡的嘲意。
沒想到雙葉會在私下為她做了調查,祈不禁對此湧上一股淡淡的感激。但這個調查結果又使她的脊背猛然蹿上了一股與寒冷的十二月全然無關的涼意。“他是被滅口的,是嗎?”祈下意識地緊了緊繞在制服外的圍巾,似是想留住些殘存的溫度,“被……”
她終究是沒有當着大庭廣衆說出獅童的名字。選舉已經進入關鍵期,就連他們途徑的部分商鋪都在不遺餘力地宣傳着獅童的演講視頻。
“顯而易見的。”雙葉低沉地說,握着她的胳膊的那隻手也無意識地多了幾分力。
不過這段關于橘的對話結束得與它開始時那般猝不及防。當他們到達影院時,雙葉的注意瞬間就被門口幾個穿着皮套進行表演的coser所吸引。“我……想去那邊看看!你們先去取票!”丢下這句話後,她果斷抛下了兩人,像條魚一般靈活地混進了圍觀的小朋友群。
“真是的,”摩爾加納又從背包裡鑽出來,無可奈何地抖落着耳朵,“看她這副樣子,誰能想得到她在幾個月前還是個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的家裡蹲呢。”
接着他探出身子,習慣性地将雙腿搭在蓮的肩膀上,“放心,吾輩會好好看着她的。你們就先去做自己要做的事吧。”說完,他便輕捷地從蓮的肩頭竄下,無聲無息地隐沒在人群的間隙裡。
“我們也走吧。”蓮對祈說着,側目卻見她仍是一副凝重的表情,出神地遙望着人堆中雙葉的背影——那片橘色的長發在小學生堆中難免格外醒目,可她喜悅的歡呼又是那樣和諧地與其他孩子們的融在一處。“怎麼了?”他忍不住關切地問,“是還在想關于橘的事嗎?”
祈默然地收回眼光,“嗯。”
她一向都不會對夥伴隐瞞自己的真實想法,卻也幾乎從未對他們主動坦誠。可今次不等蓮近一步問起,祈就自發地接着道,“我在想橘的死……會是誰做的呢?”
“以及那些向獅童委托的廢人化、精神暴走事件,包括雙葉母親的離世……這些都是誰在幫獅童完成的呢?”她的語氣淡淡,卻滲出一股令人難以忽略的痛楚,“……會是明智前輩嗎?”
蓮看着她放空的眼神,心裡不免産生了幾絲觸動。
事實上,自從他們展開對獅童殿堂的探索起,就沒再提過這個名字。大約是因為已經掌握了幕後黑手的身份,明智這類擺在台面前的小卒子的意義,立刻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但接下來定是會再次相遇的。若想要将死國王,那敵方的所有棋子勢必都會擋在他們前行的道路上,直到物盡其用,粉身碎骨。
當然蓮還是很理智地思索了一下,“我不能肯定。”他嚴謹地說,“别忘了那個戴黑色面具的神秘人。結合斑目和金城陰影的人說法,他才是在利用認知世界為獅童辦事的人。但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沒能确認他的真實身份。”
祈沒有馬上接話,僅是順從地跟在蓮身後半步的距離往影院的方向走。
忽然迎面出現了個同樣穿着cos服的愛好者。分明現場人多擁擠,他還帶着看似複雜沉重的頭盔,這人卻仍在低着頭專注地擺弄手機。眼看着兩方就要撞上,蓮立刻拉住祈,敏捷地往旁邊讓了半步。
與翔羽戰士們五顔六色又簡潔輕便的緊身衣相比,對方的那身浮誇的漆黑铠甲看上去實在是顯得過于沉重且累贅,反倒吸引了不少人的矚目。蓮在為其讓出位置後也不免多看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