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宮内,裴家父子三人跪在地上,兩側分站着大理寺少卿江冉,刑部尚書沈懷清及禦史中丞賀崇,另有陸酌言退居一側。
“陛下,裴昭殺人辱屍,搶占民女,作惡多端,臣已集齊證據,請陛下決斷。”江冉揮了揮手,當即有人端着紅漆木盤入殿,他道:“這些是從裴昭屋内找到的,除此以外,還有一物……”他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布帛,而後攤開呈上,“這是幾位受害者的供詞。”
布帛之上,墨漬半幹,字字泣血,可以望見姑娘寫下時的心境。
趙陵從頭看到尾,怒而拍案,喝道:“荒唐!”他盯着裴将軍,“裴宣,此事你當真不知情?”
屍體就埋在裴府,說他一點不知情,恐怕也無人相信,他簡直欲哭無淚,事到如今,他是抵死也不能認這個罪名,少了個兒子,他還有裴溯,尚且有機會重頭再來。
裴将軍定了定神,往前爬了兩步,“臣确實不知,都怪臣平日裡縱容太過,才養成他如今模樣,臣确有失察之罪,請陛下降罪。”
“失察?”
殿外傳來一陣高呼,“甯安公主到——”
趙槿走入殿内,先朝上座的趙陵行了一禮,“父皇。”而後瞥了眼裴将軍,冷笑道:“将軍一句失察,便能置身事外了嗎?”
裴将軍本就恨極了她,若不是她,他們裴府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他冷冷道:“臣并無此意。”
他就是笃定他們定不了他的罪。
“将軍莫不是以為你今日在這隻為這一件事吧?”趙槿揚眉,看向趙陵道:“父皇,兒臣已命人搜查了将軍府,在一間暗道裡搜出大量的金銀珠寶。”她睨着裴将軍,皮笑肉不笑道:“若我沒記錯,将軍的俸祿沒那麼多吧?那這些銀子又從何而來的?”
“這……”裴将軍一陣心驚,他轉動眼珠,“這也不能說明什麼。”
“不能?”趙槿不欲與他争辯,隻是從袖中取出幾本冊子,“這些是将軍收受賄賂的賬冊名單,裡面寫得清清楚楚,父皇一看便知。”
裴将軍一看那些東西,登時臉色大變,身子晃了晃,癱軟在地。
這……這些東西竟然會出現在這……
他從不知道趙槿是何時懷疑上他的,看她這樣子估計不是一兩日的事情,而他竟一無所覺!
“不,不!”他恍然清醒,咬牙片刻,大喊道:“臣冤枉!”
趙陵置之不理,一本本翻開賬冊,越看越心驚,到最後,雙手猛地一合,将幾本賬冊摔在他跟前,怒罵:“冤枉?你自己看!”
這一筆筆記得很是清楚,任他如何狡辯,也掩蓋不了事實。
趙槿冷笑,“将軍喊冤喊的太早了些,你們父子三人都有筆賬等着清算,裴溯,”她瞥向一旁,“你和夏國人是何關系?”
“夏國人?”趙陵驚愕片刻,不解道:“怎又和夏國扯上關系?”
裴将軍驚了又驚,尚未平複心緒,又因這句話而險些昏厥。
“父皇有所不知。”趙槿道:“就在昨夜,他不知為何會同夏人待在一處,裴浔前去尋他,卻遲遲未歸,到了深夜,裴家軍衆人也隻見他慌亂跑回,問他裴浔去向,他也隻道自己不知,結果卻是他丢下人跑了。”
最後一句,她咬牙切齒,眼刀冷冷的剮着他。
裴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這番話從她口中說出,全然換了個意思。
原是他被夏人抓住,險些性命不保,而他不過為了保命才推了裴浔一把,如今聽來,倒像是他和夏人狼狽為奸,将裴浔哄騙進林子,再趁機害他性命。
他本是受害者,被她這麼一說,倒成了加害者。
若是以往,他或許還能辯解兩句,可眼下他的父親已經無法指望,裴府的一切都将不存在,那他的話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裴溯心中又急又慌,忙喊冤,“陛下,草民不過正巧被夏國人抓住,他們突然出現在這,定是早有準備。”
“你倒是提醒我了。”趙槿笑笑,“他們為何會突然出現?莫不是有人同他們裡應外合?而那麼巧,你當時就與他們在一處。”她淡聲道:“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夏國人足足有三十餘衆,你能在他們手底下逃掉,要說這裡面沒有他們的關系,你自己信嗎?”
裴溯死死盯着她,“殿下這般巧言善辯,草民還能說什麼。”
“那便是承認了。”趙槿滿意一笑,“裴昭殺人埋屍,裴溯裡通外敵,裴将軍貪污受賄,縱子行兇,證據确鑿,請父皇定奪。”
她就此給他們定了罪。
“……”裴溯被她說的一怔一怔。
待回過神來時,急得紅了眼,猛地站起身,完全不顧禮儀規矩,“這是污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堂堂公主,竟為了個男人,同我過不去!”
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