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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咱要不回去吧?”
方梨兩手止不住地摩挲着胳膊,越往裡走,越覺得寒意侵襲而來,走的久了,她的眼睫眉梢都挂着霜露,唇齒不停發顫,忍不住往趙槿一側靠近。
趙槿幹脆停下腳步。
她四下眺望,而後一副洩了氣的模樣,“走?往哪兒走?”
誰知道一進林子就四面環樹,根本分不清方位,這兒的每棵樹長得都一樣,肉眼分不出區别來。
她的手藏在衣袖裡,也有些僵硬。
晨起時還不覺得冷,誰知當下起風了,竟有些受不住。
她出來的急,穿的也少,一張俏臉凍得發紅,鼻尖眼角都被寒意染紅。
主仆二人試探着往回走,卻覺得周遭環境并未發生變化,方梨慌了,“殿下,我們不會回不去了吧?”
她牙關打顫,小心翼翼地捏着趙槿袖子,看了眼趙槿臉色,問:“殿下你冷嗎?要不奴婢的衣服給你……”
“你這衣服管什麼用?”趙槿搖頭,突然抓着她的腕子看了看,“本宮短了你的月俸?”
“啊?”方梨奇道:“沒有啊。”
别的人家她不知道,但公主府的月俸絕對不少,有時殿下也會賞賜不少好東西,換做旁人,想都不敢想。
“那你怎麼穿的如此單薄?”
方梨低頭看了眼,臉一紅,支支吾吾道:“其實裡頭穿的并不少了。”
她裡三層外三層的衣衫,看着單薄,實際卻很暖,隻是林間的風不比京城,吹在身上,涼嗖嗖的,滲進骨子裡的寒意讓她忍不住發抖。
“罷了,先找個地方禦寒,等……”
後面的話她沒說完,隻是陡然沉默下來,方梨見狀,忙道:“裴将軍一定會找來的。”
趙槿不說話,這是個什麼地方連她都不清楚,林子這麼大,旁人如何能精确無誤的找到?
隻是心中仍抱有一絲僥幸。
主仆二人走了許久,饑餓難耐,雙腿無力,寒風吹刮得臉頰生疼,一路走來,衣裙被地上枯枝劃蹭,趙槿回頭一看,裙擺處被勾住了,她随意扯了下,扯下一塊衣料。
“殿下,前面有個山洞。”
方梨驚喜的叫喊聲令趙槿蓦地擡頭,她隻看了眼,便道:“去躲躲。”
天色越發陰沉,風嗚嗚呼嘯,山林間響起一陣哀鳴。
趙槿心下有了不好預感,忙跑起來,靠近洞口處有個斜坡,枯葉鋪地,極為難走。
方梨先跳下去,穩穩落地後,才伸手扶着趙槿,“殿下當心。”
她在前方探路,生怕突然蹿出個什麼東西來,一副保護的姿态擋在趙槿身前。
二人才入洞中,天空便越發陰暗,陰雲擋住日光,從洞口仰頭望去,隻見厚密樹層如一把芭蕉扇擋在洞頂。
一陣驚雷乍響,天穹劃過一道亮光,瞬間将黑漆漆的山洞照亮如白晝。
方梨四處尋找能歇腳的地方,可洞中實在髒亂,岩壁上苔藓濕滑,地上泥濘不堪,根本無從下腳。
她對趙槿道:“殿下,你等等。”
她沒說去做什麼,趙槿也沒應聲,站在洞口望向遠處密林,心底無比惆怅,原本隻是想出來散散心,誰料到竟真迷了路……
她想到裴浔那張溫潤柔和的眉眼,呼出一口氣,他應當着急了吧?也不知現在是不是正在四處帶人尋她?
幾聲電閃雷鳴過後,大雨如注,重重砸在地面。
洞口挂着雨簾,模糊了她的視野,坡上枯葉染了濕泥,苔痕階綠,大雨磅礴,身後傳來一陣暖意。
她回神,轉身看去。
方梨正往火堆裡丢幹柴,感受到她的視線,便仰起臉朝她笑道:“殿下快來暖暖。”
趙槿驚奇,“哪來的柴火?”
方梨指指身後,“那裡撿的。”
有了火堆,沒那麼冷了,方梨欲将外衫解下,被趙槿攔住,“你做什麼?”
方梨答道:“地上髒,奴婢想着衣衫墊一墊,殿下好休息。”
趙槿聞言,微蹙眉頭,“不必。”她選了一處不那麼濕的地方坐下,整了整裙擺,怕被火星燃到。
方梨一愣一愣,等她坐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可是殿下……”她見趙槿擡頭,說出兩字,“髒啊。”
趙槿未多說,隻道:“無妨。”
如此,方梨也不糾結了,隻是仍舊忍不住瞥她幾眼,神情猶豫,仿佛有話要說。
她從前隻知趙槿聰明有能力,不似平素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般,兩耳不聞窗外事,心思單純,至多有些自己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