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便道:“那就依将軍所言。”
“……”江以遊無奈,微微揚手,拔高聲音,道:“停車。”
前面武士調轉回來,問:“發生何事了?”
江以遊見趙槿已放下簾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好氣又好笑,隻能認命當一下這個壞人,“一連行了幾日,将士們都累了,我看此地不錯,不如停下歇會兒再走?”
那武士一聽,臉拉的老長,不耐的回去禀報。
趙槿掀開簾縫,朝外看了眼,隻見那武士得了應允,便示意衆人下馬,眼神始終冷冰冰的,期間多次朝趙槿看過來,那厭惡幾乎要從眼中溢出來,趙槿隻當看不見,迎上江以遊的目光,揚了揚唇角,似乎心情甚好。
趙槿下了馬車,撲面而來的涼風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方梨取來披風,為她系上,口中不停喃喃,“天氣轉涼,殿下莫要染了風寒。”
她絮絮叨叨,趙槿時不時揚眉,表示聽到了。
站在此處眺望,兩峰之間一處小山坳,中間湖泊清澈見底,自西向東湧動,趙槿見衆人都在休憩,四下張望片刻,尋了一處斜坡往河岸邊走。
方梨一愣,忙不疊跟上。
順着斜坡往下走,逐漸将衆人甩在身後,方梨不敢大意,時不時回頭張望,擔憂道:“殿下,我們好像走遠了。”
“怕什麼,又不是看不到人。”
方梨張了張口,對上趙槿充滿憂愁的眉眼,頓時說不出話了。
想到她方才怪異的舉動,忍不住問道:“殿下似乎故意同江統領親近,而疏遠裴将軍。”
聞言,趙槿不禁沉默下來,雙眸中閃着異樣的光,側目問她:“為何這麼說?”
方梨不明白她這話何意,呆了一呆,喃喃道:“什麼?”
在她看來,殿下做的太過明顯了,前一刻是裴将軍率先找到殿下,二人還獨處了片刻,自然沒算上她,可一回到衆目睽睽之下,殿下甯可同江統領多說幾句話,也不看裴将軍一眼,此舉豈不是處處透着詭異嗎?
她越想越覺得沒錯,殿下一會兒對裴将軍好,一會兒又疏遠他,果真是難以琢磨。
可趙槿卻無法理解,定定的瞧着她,“為何你會認為本宮是在疏遠他?”
“這……”很明顯啊。
“你以為我二人之間如何?”
方梨瞪大雙眼,宛如失聲一般,她以為這些事都是心知肚明的,無需放到面上來講,可如今殿下竟然直接問到關鍵,這要她如何作答?
思量再三,方梨小心翼翼回道:“将軍對殿下忠心不二,殿下待将軍自然是好的。”
“那你覺得,本宮是不是不應該如此?”
“殿下……”方梨罕見的看她因一事而深感困擾,眉宇間憂愁不散,淡淡陰霾浮于眼底。
說話間,二人走到河岸邊,眼前溪水流動,水波蕩漾,腳下鵝卵石鋪就,在溪水的掩映下寒光閃閃,對岸草色微茫,樹梢枝頭垂吊着一顆顆圓潤飽滿的果子,色澤誘人,教人饞涎欲滴。
“有時,我深知此舉不應該,很不應該,但總會控制不住……”她嘴唇嗫嚅幾下,還是沒将最後幾個字說出口。
她的記性的确很差,可不知怎的,竟對那年偶然遇到的小男孩印象頗深。
或許是他蜷在角落裡的身影實在可憐,茫茫雪夜裡,他衣衫單薄,身上隐有暗紅色血痕,像極了被人丢棄的小貓崽,鬼使神差的,她就命下人停車,頗為新鮮的盯着他欣賞一番,卻見他抖如篩糠,漫天大雪幾乎要将他徹底淹沒,那張臉蛋比雪地還要白,也不知哪家的可憐小郎君。
她摸了摸兜裡,學着那些大人,朝他丢銀子,沒砸中,總覺得無趣,幹脆回了車廂。
出走一段路後,一摸身旁一件襖子,是出門前,母後千叮咛萬囑咐要她帶上的。
今歲冬季格外冷,一件襖子怕是不夠,摸起來暖棉棉的,她瞬間就想到了那個雪地裡的小男孩,都是被丢棄之人。
她當即吩咐下人掉頭回去,将襖子丢給他,又覺得有失身份,幹脆不露面,讓人快速駕車趕回宮裡。
往事悠遠,竟讓她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産生了一絲利用之外的情愫。
身後傳來腳步聲,一輕一重,踩在草坪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趙槿以為是将士經過,便也沒回頭。
直到,風聲在耳畔變得清晰,她頓時警覺的回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揮舞着棍棒朝她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