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回過頭來示意,趙槿這才走出門。
阿昭回到屋内,換上趙槿的衣衫,默默等待。
出宮的這一路,倒沒遇到什麼人,偶有幾人,見她一身宮婢着裝,樣子也不起眼,便沒理會。
她順利的出了宮門。
才走幾步,腳下步伐便越發快速起來,到後來,幹脆直接跑起來。
腳下的步伐輕快,嘴角微微上揚。
冷氣灌入口鼻,她有些喘不上氣來,但還是不想停下。
被困宮裡的這段時日,她壓抑、煎熬,任她表現的如何泰然自若,都難以掩蓋她内心的那一絲恐懼。
隻有此刻,她才尋到一絲自由。
心心念念的大門就在眼前,她緩了口氣,叩門,等待。
應門的人見她是個陌生的面容,警惕地盯着眼前人,片刻後,問道:“你誰啊?”
趙槿沒應,隻是朝他身後看去。
“殿下。”
熟悉的嗓音在此刻顯得無比溫暖。
将士震驚地瞪大雙眼。
趙槿邁過門檻,走到裴浔跟前,仰頭看他,“聽說……”她的嗓音略微幹澀,輕咳一聲,接着道:“聽說你想見我,所以我來了。”
風吹起趙槿的裙擺,裴浔悄悄垂眸,與她的目光交錯。
一時間,身後湧現的一群人都成了幻影,或驚喜,或震驚的神色都變得不那麼清晰。
牆頭飄來的落花打着旋兒掉在趙槿腳邊。
遠處傳來的風鈴聲像心跳的鼓點,在耳邊敲響。
趙槿将臉上多餘的妝容擦淨,恢複本來的面貌,一張素淨的臉蛋無需任何點綴便可令花葉失色,隻是她說話總是夾槍帶棒,教人難以靠近。
在她第十次探頭往窗外望時,終于忍無可忍站起身,咬牙切齒沖阿辭道:“他人呢?!”
她費盡心思趕來,就這麼被晾在這,那一刻,她真真是傻眼了。
“裴大哥他……”阿辭嘴上猶豫,不知如何是好,心裡卻道,完了完了,殿下真生氣了!
“殿下!”方梨從遠處跑來,彎着腰氣喘籲籲,“走吧,我帶您去。”
趙槿哼了聲,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她的腳還是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去。
走到人迹罕至處,面前是較為陡峭的山坡,地面泥濘不堪,方梨停下腳步,看着趙槿一步步向前,她的目光落在趙槿腳下,搖曳的裙擺早就沾上不少污泥,但趙槿竟然沒有察覺,依舊目不斜視地往前走,似乎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遠處。
方梨在她身邊伺候多年,自然知道她最受不了那些肮髒污穢的東西,因此有些驚訝,但隻用了片刻,便了然一笑。
她不再上前,趙槿并未察覺,走了幾步後停下,四處看了看,隻望見遠處一座又一座的山峰,層巒疊嶂,雲遮霧繞。
正值日落之時,半輪金烏挂在峰頂,像極了一座金字塔,散發着赤色光芒。
除此以外,沒什麼特别的。
她回頭,“這兒有什麼可看的?”
方梨站在遠處,朝她一笑,“有的,殿下再走近點。”
赤色金光打在她身上,她的身影變得模糊不清,趙槿眯起眼睛去看,發現不是自己看錯了,真的是他來了。
青年的五官柔和,或許是因為臉上受過傷的緣故,康複後,他的棱角變得更加鋒利,神态也與往日不太一樣。
但再如何變化,他眼中的溫柔卻自始至終未曾變過分毫。
餘晖傾瀉,夕陽西下,風和景都恰到好處。
趙槿盯着他走近。
“殿下,你往後看。”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
趙槿很納悶,先是方梨帶她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再接着裴浔自己出現了……
腳下是堆砌的沙石,凹凸不平,格外難走,她慢慢轉身,下意識朝前邁了一步。
她擡眼,怔愣在原地。
接着一點一點瞪大雙眼。
眼前的場景令人意想不到。
不是意料中的荒涼沙漠,也不是車水馬龍的街頭鬧市,是種了滿滿一園子的海棠花。
大簇大簇的海棠花争奇鬥豔,有的潔白如雪,有的豔麗如火,有的嬌嫩似美人,有的明媚如驕陽。
在這異國之地,能看到一株海棠花已是不易,更遑論這整片海棠園林。
趙槿心中激蕩萬分,卻努力維持語調平穩,“你讓我來就是為了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