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女子都已認命,學會了順從與屈服,在家從父,夫死從子,像極了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提線木偶,那樣的人生庸庸碌碌,平淡卻無趣。
所以她比常人更加惜命。
失去的東西可以再搶回來,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因而她凡事以自己為先,隻要能活,她不在乎挨多少打,可她越是如此,越容易引起歹徒心裡的暴虐欲。
她骨子裡的那股勁,在别人看來都成了一場笑話,如蝼蟻一般的女子,美貌就成了她們本身的過錯。
阿昭不願妥協,不願服從,因此遭到了更多的毒打。
她願以世上最大的惡意揣摩他人。
生不逢時,這是她所能給予自己的最好的保護。
以至于她至今都有些想不明白,曾經的自己會為了活命而放棄所有,緣何今日,她不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了?
這時,外頭透來一絲光亮,她在黑暗中久了,一時無法适應這亮光,下意識伸手擋了下,溫暖的日光照在掌心,有如初生。
她依舊沒有放松警惕,先是觀察了下四周,在發現隻有一個守衛經過後,她松了口氣,調整好臉上神色,低着頭走過去。
守衛叫住她,“站住!幹什麼的!”
阿昭不急不慌地擡頭,端的是一副柔弱狀,“回大人的話,是殿下吩咐婢子出宮采買。”
守衛猶疑的打量了她一眼,“既是殿下吩咐,為何不走宮門?”
阿昭面上猶豫,吞吞吐吐道:“殿下不喜大肆宣揚,畢竟……”她聲音更低了些,“是那方面的東西,總歸不好叫旁人聽了去。”
她原先也想裝聾作啞,但宮裡不會說話的并不多,她擔心會連累趙槿,索性掐着嗓子說,好在守衛也沒懷疑。
見她是大王子宮裡的人,而大王子又是出了名的風流,這才剛接了禁足,便迫不及待的尋歡,守衛對她的話更是深信不疑,擺擺手便讓她走了。
阿昭行了一禮,一刻不停地往宮外走。
此刻已至無人之地,她放慢了腳步,聽力變得更加敏銳,有幾聲窸窣動靜随風傳入耳中,她眯了眯眼,閃身藏在拐角處。
腳步聲越來越近,不過頃刻便至身前,阿昭取下脖頸上帶着的吊墜,在那人一露面時,便一下一下的搖晃着,陡然間世界傾倒,背上巨石傾軋,阿昭看他思緒已然混沌,緩緩問出:“誰派你來的?”
“大殿下。”
阿昭一驚,他竟派人跟蹤自己?莫不是察覺到了什麼?
随即又問:“派你來做什麼?”
對方沉默。
阿昭心中怪異,以為是自己的催眠術不管用了,另一隻手舉起,一陣銀鈴聲從掌心傳來,似近非近,似遠非遠,又像是從心底傳出的聲音。
對方臉上的神色變得更加麻木、平和,她一看,便知成了,正要再問,随着一陣風來襲,後頸一痛,她徹底昏了過去。
鈴铛掉落在地,發出‘铛’的一聲。
寂靜的角落,餘音不絕。
可惜這樣的聲音傳不到千裡之外,無人可知此地發生過什麼。
當人消失在角落時,一切又恢複如常。
宮門近在咫尺,外面的喧嚣熱鬧是他們的,宮牆外的玉蘭花瓣飄落在地,而地上早已沒了阿昭的身影。
在這緊張莊嚴的氣氛中,他們迎來了新的一年。
裴浔盯着遠處宮城的方向,不知在想什麼。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都說了讓你别跟他吵,這東西成這樣了,還能吃嗎?!”
“你以為是我想吵的?他平白無故撞上來,我還沒說什麼,他竟然倒打一耙!下次再讓我逮到他,非讓他嘗嘗我的厲害!”
“行了你,别給殿下惹事了。”
方梨聽到動靜,從屋中探出頭來,“你們幹嘛呢?東西買回來了?”
她快步走過去,看了眼籃子裡的菜,竟有些傻眼了,“這是經曆了什麼?!我的菜啊!”
她随手翻了翻,看到一個十分顯眼的東西,手上動作一頓,拿出來問:“這是什麼?”
幾人都不明所以,顯然這也不知是何時放進筐裡的。
裴浔走近,掀開字條看了眼,上頭寫着:十日後,吉,君後大典,彼時可行救援。
短短一句話,衆人又驚又喜,也有懷疑。
畢竟這字條不知是誰放進去的。
若其中有詐,豈不正中了他們的計?!
沉默中,有人問道:“将軍,可信嗎?”
十日後,新春至。
君後大典定是人滿為患,到時他們可趁遊街時動手,那是唯一的機會。
裴浔捏緊字條,神色陡然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