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水艱難的從屍體間扒開一道縫隙望去,便見一位身着襄南軍黑甲的紅巾悍将一騎當先,向着廉陽城門飛馳而去。
他身後跟着一衆襄南軍騎兵甲士,皆是裝備精良氣勢兇悍。
伴着襄南軍沖殺的吼聲及不斷的号角聲,李淮水眼睜睜看着廉陽城的城門終是在撞車的沖擊下被破開。
襄南軍振奮的大吼聲也在此時傳入了她的耳中:“廉陽城破了!”
廉陽城門大開,襄南軍的先鋒部隊首先沖入城中,後方的大軍也跟随在後氣勢洶洶而來。
李淮水見身後趕來浩浩蕩蕩的大軍,當即奮力推開壓在兩人身上的屍體,迅速帶着母親跟随殘存的流民們向城中湧去。
襄南軍部衆萬人,就在她們身後趕來,此時若不趕緊進城,隻怕踩也要被踩死了。
李淮水不知是否該慶幸,此時廉陽城牆上的守兵死的死逃的逃,根本無力阻止流民進入城内,她也就順利趁亂貼着牆邊進入城中。
剛入城門還未跑出幾步,耳邊傳來一陣木材斷裂的聲音。
李淮水大驚看去,就見到城門處的多個腳架木柱在打鬥中斷裂開來,正搖搖晃晃的朝着她們二人倒下。
“閃開!”
危急之間,她一把将身邊的母親推開,二人一左一右大步後撤跌倒在地,險之又險的避開了木柱的碾壓。
“阿豚!阿豚!”
見母親艱難的起身攀爬高大粗壯的木柱,李淮水趕忙向她擺手:“别過來!快走!”
大軍沖殺近在城外,她不敢耽擱,隻能将母親驅趕,二人分頭一左一右往兩個方向逃離。
李淮水一路進入城中,身上帶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雖不緻命,卻一直向外滲着血迹。
她腳步踉跄,又見不斷有流失落在腳邊,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便會喪命,便尋了一間坍塌的無人民屋鑽進去。
待用身上的破布撕成條狀紮住幾個大些的傷口,她就随手取了塊碎成兩半的門闆擋在身上,充作盾牌防護。
即使求生欲望強烈、又對地形比較熟悉,這般奔逃許久,李淮水還是開始眼冒金星、手腳酸軟。
她本就腹中空空,加上身上多處傷口,如今已是虛弱至極。
強打起精神往城中跑了不知多久,她已是不堪重負。見身後并無兵馬追趕又已經遠離城門,她丢掉手中的門闆,瞬間覺輕松不少。
觀察着附近的景象,李淮水簡單判斷出自己此時身處之地乃是城中一處平民巷,喚做胡桃巷,不由心中惴惴不安。
她對現下廉陽城的情勢絲毫不知,甚至都不知道如今是她死後多久。
心想回到侯府一探究竟,但胡桃巷距離夏陽侯府還有些距離,難道她要靠一雙腳跑回去?
李淮水心中焦急,低頭看了看自己跑了許久沾染血迹的雙腳,心中一橫。
跑就跑吧!如今的情勢她也沒得其他選擇了,能盡快回到夏陽侯府去便好。
她生時因溺水而亡,若那時身邊有人能夠拉她一把,也許可以保住一命呢?
一路奔跑,李淮水雙腳幾乎磨破。以往她起居有仆婢侍奉,出行有車馬代步,即使在軍中曆練也沒有受過這種苦楚。
但今時不同往日,即使十分疲憊,她也還是生怕跑得慢了被身後入城的襄南軍屠殺,根本不敢停下。
奔逃間李淮水汗如雨下,與滿面的血污混雜在一起,将覆蓋臉上的泥水都洗出了一道道痕迹。
“啪!”
她擡手擦汗之際,沒有注意腳下,正好路邊坍塌房屋橫在路中的一節木梁絆倒,跌在一灘污水中。
“轱辘轱辘——”
不等她起身,前方的轉角處就傳來了一陣車轱辘轉動的聲音,緊接着就有一架青麻布罩頂的驢車疾馳而來。
李淮水慌忙左右望了望,卻見她此時身處的狹窄小巷内根本無處可避。加之她已經耗盡體力,雙腿綿軟的無法起身,眼見就要與驢車相撞。
“閃開!閃開!”
驢車上駕車的是一個灰衫小厮,他正一邊焦急的向李淮水打着手勢,一邊手奮力拉住缰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