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曾說，燕昭其人膽大心細，向來想人之不敢想、為人之不敢為。依你之見，若你是燕昭，要如何拿下這三城？”

采石、金石、高堀三城雖是小城，但從名字上也能看出，其中兩城都盛産礦藏，幾乎為整個夏陽北部供給着礦産。

且這三城是固城前方的要塞，地勢險峻成為天然屏障将北涼拒之雍州門外。可以說若要拿下北方重地雍州，第一件事便是拿下這三城。

“如今王上已在北境築起高壘，要徑直攻下地勢險要的采石與金石二城，可以說是難上加難。加之南地兵馬正調往北邊，若燕昭當真有拿下雍州之心，必定會在南軍趕到前的這兩月動手。”

李淮水見季子彥當真看着輿圖深思起來，且說的有幾分道理，便贊同的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若我是燕昭，則犧牲西夏拖延征北大将軍與定遠将軍的兵馬，趁南軍未至、西北戰事吃緊時迅速拿下這三城。”

“你說的固然在理，但雍州數城糧草充沛，若我們固守城池，拖延至兩月後，燕昭又有什麼辦法？”

季子彥聞言向清淺一笑，隐帶着幾分自信與笃定。他本就面目清冷俊秀，此時笑着去了幾分疏離之感，令李淮水不由多看了一眼。

“自然是尋一個突破點，從内将三城之間守望相助之勢打破，再與駐守北地的北涼大軍内外夾擊，閃擊采石、金石二城。到那時坐擁這三城向南抗拒雍州各城支援，向北又有源源不斷的補給，還離固城這般近，一舉拿下雍州也不是不可能。”

此言一出，李淮水雙眼一亮，竟覺季子彥與她想到一起去了。

“先生曾說，燕昭此人少年時便聰慧，如今為北涼第一謀士更是自負，且對戰局的掌控欲十分強烈？”

“是。此人年輕時怪癖便初有顯露，最兵行險招、以身入局最是他常用的手段。”

“就如馳援固城那次，他倒是膽子大。一個謀士，竟隻率一隊騎兵就敢深入我軍偷燒糧草，若是逃的晚一步，恐怕早被本王射成篩子了。”

季子彥并不知曉這一出，是以聞言竟想像出當時的畫面般輕笑了一聲：“倒像是燕昭能做出的事。”

想到當日她将注意全部放在了正面來敵上，一位王平帶回的假消息能夠迷惑臨江王與燕昭正面出擊，誰知燕昭顯然是沒信，隻叫臨江王做了替死鬼，自己不僅燒了糧草還全身而退。

思及此，李淮水目光灼灼的盯着輿圖上的高堀城：

“本王猜，燕昭恐怕選的便是高堀城。到時他若敢來，那便叫他有來無回，也到固城大牢中做做客。”

高堀城雖無礦産産出，但卻是北地最大的石釉及彩綢出産地。每年遠銷各國的彩瓷與彩綢皆是高堀所産，算得上是北地經濟中心之城。

高堀城不如采石、金石城那般靠北，加之南北同時開戰，銀錢消耗巨大，是以高堀城一直以來都沒有完全封閉，依舊對外銷售者貨物以賺得利潤支撐戰事。

商人重利，戰時雖危險，但也是發家緻富的好機會，高堀城内因此來往商人不少。正是因為這一點，李淮水才猜測燕昭會以高堀城作為突破點。

隻是不知燕昭究竟準備怎麼做了。

這些目前都是李淮水與季子彥的推測，她并不知曉燕昭的腦袋裡又在醞釀着什麼計策，卻也不能憑借着這幾分猜測叫夏陽軍士行動。

這時李淮水忽然想起她的天賦“臨終善言”，便立時派人前去吩咐石玄之與杜石明：

從今日起，所有與西夏及北涼的戰事中，能生擒敵方将領帶回固城的記大功、賞賜黃金珍寶百兩。俘獲敵将級别越高的，賞賜翻番。

此令一下，接下來一月中幾乎每場戰役夏陽軍都會帶回大大小小敵軍将領送到李淮水面前。

她在這些人中先後挑選了可能與燕昭接觸最多、軍階最高的幾人使用了“臨終善言”，

如此幾番折騰下來，才勉強收集到了一些有關燕昭下一步計劃的信息。

燕昭果然如李淮水與季子彥猜測那般準備從高堀城動手，且很有可能是親自僞裝作商賈潛伏入城。

但正當李淮水對得知燕昭計劃心奮不已，想要繼續問些細節時，卻發現夏陽軍遇上的北涼軍将一旦戰敗便想着法子自盡，根本沒有給她任何繼續問的機會。

好不容易逮住一個小将，李淮水這才知不知何時燕昭便已經發現了她生擒北涼将領的事。

雖然他不知道李淮水的意圖，但還是十分敏銳的嚴令将士、尤其是高階将領一旦戰敗絕不可被俘，自盡了事便會厚待其家人，若被俘則夷滅三族。

李淮水得知此事不禁談燕昭手段狠辣，卻也心中惋惜沒了信息來源。

但好在此前她已收集到寫隻言片語，至少能夠确定燕昭的大緻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