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前。
江渺最後一個從大殿裡出來,她把大門輕輕合上,打了個哈欠,準備回閣樓休息。
沿着曲廊蜿道繞過後花園,剛踏上閣樓的台階時,發現地上有一盆沒開花的墨蘭。
堪輿司内裝飾用的盆栽沒有太多花樣,無非就梅,蘭,菊,山茶和杜鵑這幾種,品調清雅且不用經常打理。
這盆墨蘭木老帶她第一次來堪輿司的時候就在,許多房間都有點綴,就比如沈翀之前關她的那間房間也放了一株,昨夜還用來埋了東西。
想到這裡,她忽然愣了愣。
等一下,昨夜那箭!
為了印證心裡的想法,她來不及上樓,連忙轉身跑到之前關她的房間。
黑羽衛的人撤了大半,被臨時用來辦公的地方也暫時空了下來,隻是門被鎖着。
她推了兩下發現打不開,無奈繞到側邊的窗戶爬進去,裡面空蕩蕩的,和她今早離開時并無出入,後面應該沒人再來過。
她快步走到昨天埋東西的花盆前,也顧不上什麼幹淨不幹淨,連忙用手把土刨開,挖出裡面被掩埋着的斷箭。
濕潤的泥土粘滿了手指,江渺找出那箭頭,用衣袖擦幹淨,然後借着窗外的日光端詳。
錐形的箭頭用鐵做成,上面附滿了斑駁的泥土,與此同時,側邊上有一圈小凹陷,看起來像某種特殊标記或者銘文。
她用手搓幹淨,等徹底看清上面的符号後,心髒不由咚咚直跳。
雖然隻寥寥瞥過一眼,但她記憶力很好,因此記得這熟悉的标記。
上次見到同樣的箭頭是在溫昱的手中,所以這箭要麼是之前在溫家地道裡被溫昱帶出來的那隻,要麼是出自同一批貨。
但她更傾向于前面的猜測。
拿出帕子小心把那箭頭包起來,随後她将花盆恢複原樣,從窗戶悄無聲息的翻出去,然後徑直去了國師府。
因為前兩日的事情,三玄殿關系緊張,她等在門口請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兒,玉如珩身邊的侍女霜刃出來了,見到她,少女臉上揚起一抹柔和親切的笑容,快步走到面前迎接“雲公子,我家郎君恭候多時,請随我來。”
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跟着霜刃來到玉如珩的書房。
略微掃了一圈,發現房間和第一次來時有很大不同,許多東西的格局都變了,房間空了很多,因此第一眼看過去,映入眼簾的隻有俯在案桌上書寫什麼的玉如珩。
衣袍沒有穿上,隻虛披在肩膀,頭發全部撒落下來,随意地垂在肩頸處,黑色的掩映下,他那張清秀的臉龐被襯托地更加蒼白,有種病骨支離的頹廢感。
那一瞬間,江渺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初見他的那次,忍不住心頭一顫。
聽到開門的聲音,玉如珩緩緩擡頭,見到她,眼神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客氣的招呼“雲公子别來無恙啊?”
雖然稱呼她為雲公子,但别來無恙四個字卻讓江渺笃定了内心的猜想。
暗中監視她,提醒她的人,除了玉如珩還能有誰。
不過她有點兒好奇,換臉之後,他究竟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江渺也沒有扭捏,十分老道的坐在他對面,撐着臉看他寫東西,内容認不太清楚,隻能隐約窺見一行行整齊又秀隽的字體,頗有幾分文人風骨,和他本人張揚詭谲的風格大相徑庭。
坐了會兒,她出聲問“所以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玉如珩手中動作未停“就昨日”
昨日?
在堪輿司裡那匆匆一面?
她忽然覺得細思極恐,連女主日日相伴的侍女都沒能第一眼就發現,他居然隻憑一眼就看出。
正了正色,她又問道“能說說你怎麼發現的嗎?”
聞言,他握筆的手頓住,将毛筆輕放至一旁,随後用手撩開頸側的頭發,指了指自己耳後的位置,驚奇道“你不知道嗎?你這裡有一顆紅色的痣,還挺明顯的。”
江渺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道他真是個怪物,誰家好人路過陌生人還會觀察别人脖子有沒有痣啊。
不過玉如珩一向騷操作多,她也沒放在心上,開始問正事。
她把箭頭拿出來“這東西是你的吧?”
看着桌上泥濘的箭頭,玉如珩沒有否認,笑着說“準确來說是溫行舟的。”
她果然沒有猜錯,這箭就是之前從密道裡帶出來的那隻。
所以說他故意提醒自己,還留下線索,應該是借此向她暗示身份。
“所以你為什麼要給我寫紙條”還有紙條上的内容,她不由問道“鄧晏楚這人有問題?”
玉如珩點了點頭。
然後奇怪的瞥了她一眼。
江渺神一般領悟到了這一眼的含義,飛快說道“我發現了,隻是不确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