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塵睫翼輕顫,意外的發現自己沒有懼怕,還總有一種早就認識的熟悉感。
她喉頭滾動,心裡明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覺得熟悉,還能出現在雲深房間裡的魔人,隻能是魔皇——子車續。
一個完全未知,存在于記憶之外的人。
子車續站在那裡,身上披着鴉青色的袍子,他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濃墨的眸子閃着點點寒芒。似乎是沒等到想要的回應,他緩慢地掀起眼簾,“不懂禮節了?”
一隻無形的手壓着商九塵的背脊,硬生生地将她摁在了地上,她雙膝跪立,連頭都擡不起來。
她寒毛倒豎,緊緊盯着地闆的縫隙,嘴不自覺地開合:“……阿九,參見魔皇。”
明明連靈力都沒用,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背上仿佛千斤重,舌頭仿佛被人玩弄在指尖,隻能不受控制地卷曲成其他字句的模樣。
煙紫色的天逐漸被深藍的夜色染沒,他如來自未知的暗鴉,微眯的長眸既涼又熱,似是饒有興趣地盯着自己的精心挑選的獵物。
看到獵物發顫的身體,他位于上位,略有愉悅的欣賞,極享受她跪拜的狼狽模樣。
“阿九。”他聲調平平,卻喊得親密,似有毒的蜜糖,甜膩,蠱人,“你失憶了,對麼。”
是一句不帶疑問的疑問,他分明清楚卻還來過問,是在确定自己對魔教記得多少嗎?
感受到舌頭的禁锢消失,但身上的壓迫仍在,她帶着無形的桎梏,如階下囚一般跪着,“……我确實不記得了。”
子車續俯瞰着她,手指繼續翻動碧綠的玉扳指。
她如他手裡的扳指一樣,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雲深不在。”他兀自坐在了雲深的軟榻上,空空的瓷杯被倒滿清澈的茶水,“何事,本座來解決。”
“……”商九塵根本不敢問出口,心裡隐隐的感覺告訴她,子車續就是降下詛咒的魔人,能做如此狠毒的降咒,他的實力絕對淩駕在有元恩之上。
可嘴巴再次不聽話的動了起來,“我想知道百斬族詛咒的真相,和自己是誰。”
子車續抿了一口茶,水痕印在杯沿上反着光,他抹去水痕,若有所思道:“你确實得知道,否則會一直幹擾進度。”
她緊緊咬住了下唇,徒勞的阻止嘴巴翕動,“但請賜教。”
糟糕。
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
如果身份也是什麼背叛宗派的細作,那她在這根本沒有存活的餘地。
這是絕對的威壓。
她是掌中之物。
“——你在怕什麼?”子車續一手倚着臉,一手勾了勾,“過來。”
身體不由自主的起身,朝着她無法反抗的魔皇走去。
她跪在子車續的腿邊,上位的人持杯擡起她的下巴,光滑的杯沿點觸着她的唇,滑過她的下颌,溫涼的茶水順着曲線滑下,如溪流般濡濕了她的脖頸、胸襟,倒映的光在水痕中支離破碎。
“阿九,你是本座的義女,是我賜你名字,身份,和新的生命。”子車續聲音低沉,分明平仄的語氣卻極具蠱惑。商九塵聽不出他的慈愛,隻能聽到他如主人支配所有物的傲慢。
“其他的,不需要知道,你隻需清楚,你的目标是有元恩,将他從不屬于的位置拉下,這就是你的任務。”
他挪開杯子,薄唇不着痕迹地貼上點觸過唇印的地方,目光相撞,商九塵竟覺得渾身灼熱,心裡七上八下,暗中浮沉的缱绻暧昧和桃花清香如同滾燙春水,燙的她瑟縮了一下。
商九塵克制着奇怪的感覺,指尖緊緊摳進肉裡,努力保持着清醒。
她是魔教的人她早就猜到,與子車續關系不一般也早早看出端倪,最想知道的卻沒得到解釋。
她冒險又問了一句:“陛下,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本座的話不說二遍。”子車續将杯子放下,沉悶的聲音響起,似是表達他的不耐,“不能确定你的衷心,就不必知曉全部。”
料到了。
這個魔皇,大概是聽了她背叛合歡宗的消息,所以對她防備了。
應該是問不出什麼有效的信息了,商九塵暗自歎息。
“——你還是有任務。”子車續道。
他伸出手,掌心黑氣缭繞,很快出現了幾根銀針。
“這是蝕骨針,尋常人受針會感到蝕骨之痛,最後折磨而死。”他的話淡漠,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商九塵本以為他會讓自己去刺有元恩,但子車續話鋒一轉,反而提到了一個意外的存在:“但若是非人,□□會瞬間被腐蝕殆盡。即将門派演武了,對麼?”
門派演武……商九塵這才想起來後日便是門派演武。
“是。”
“劍靈非常規修仙者,演武之中必出纰漏。找到他,摧毀他的身體。尋龍和封龍同源同根,互相吸引,他必在萬劍山之上。”
“若是有元恩擾亂,可以用針殺了他。”子車續目光如炬,“莫要玩了師徒遊戲,就忘了根本。”
商九塵呆愣在原地,封龍劍的劍靈在萬劍山?
不對,他的意思是……她看向子車續的眼神變得錯愕。
他就是那個魔人。
那個自稱劍尊,卻因不得志屠殺百斬族,最後降下詛咒的魔人。
子車續的話微妙的替她解釋了困惑。
不是說不會多透露嗎……意思是——
不要輕舉妄動。
不要脫離控制。
“你該走了。”子車續一掐指,瞌目道,“他來找你了。”
什麼,誰?不行!商九塵張嘴想問什麼,然而子車續沒有給她機會,一擡手用咒術将她傳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