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既然這樣說,那麼封公子的失蹤便與鬼神脫不開關系了。
謝珩輕拂袖口,眼神微斂,語氣平靜卻帶着一絲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既然如此,司州城中便有曉霧峰所設辦事處,殿下為什麼不訴諸曉霧峰呢?我們二人下山自有其他任務。”
謝珩本就不是多管閑事的性子,并不想插手此事。何況王宮貴胄食民之祿,本就有太多超出常人的特權了。
若是仙門中人也這般向着他們,那對于那些普通百姓,對于那些失蹤的少女,便更無公道可言了。
“我無意仗勢欺人,勞煩仙長奔波來缺,優先處理我兒的事......”公主眼神略顯疲憊,輕歎一聲,語調中帶着幾分無奈,仿佛隻是一個尋常的,挂念兒子的母親,“隻是我們在此之前,已經訴諸曉霧峰了。曉霧峰遣了弟子前來,但是那二位仙長說,在婚房查到了川兒的蹤迹,說要等到入夜時分,讓邪祟現行。”
公主頓在此處,似乎有口難言。
謝珩眉頭微蹙,目光中閃過一絲冷意,聲音中透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嚴肅:“他們也不見了?”
公主點了點頭,有些羞赧。畢竟是在她的府中出了這樣的事。
謝珩神色和緩了些:“殿下無需愧疚,降妖除魔,修道之人本該如此。”
能被準許下山遊曆的弟子自然不是吃幹飯的廢物。如果是連他們也束手無策甚至把命賠進去的大魔,謝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魔修往往行事毫無顧忌,像這般藏頭露尾之人并不多。如果運氣好的話,或許與他們已經陷入瓶頸的調查有所勾連。
于是三人當即啟程,很快來到公主府門前,一位侍從恭敬地上前迎接,将他們引入府中。
驸馬已經在府前候着了。身姿依舊挺拔,眉宇間已染上了濃濃的疲憊。雖已接近四十,但依稀還可見得從前的俊朗。
因為獨子出事的緣故,他的頭發花白了許多,卻仍然一絲不苟地梳理了起來。
公主府邸比想象中更加宏偉,若是依制而建,足見這位公主的受寵程度。府邸兩側的紅燈籠依然懸挂着仍未摘下,如今卻因新郎的失蹤而略顯嘲諷。謝珩和師月白随着侍從走入正廳,正廳内靜悄悄的,隻餘下幾聲低低的抽泣。
那是一個素白衣裙的女子,想必就是封公子的新婚妻子溫緻甯了。她的雙眼泛紅,顯然是因為丈夫的失蹤而憔悴不已。
聽見腳步聲時,她擡起頭來,目光黯然,眼中似有淚光閃動。
師月白見到她的第一眼,莫名覺得她蒼白得有些過分,介于一種病态嬌弱的美感,和一種近乎可怕的骨感之間。
公主拍了拍女子的肩膀,把她扶了起來:“緻甯,别哭了,先來見過二位仙長吧。”
溫緻甯低垂着頭,聲音略帶沙啞,顯得格外虛弱:“是,母親。”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顯然是哭過,她轉向謝珩和師月白,“見過二位仙長。無論如何,都很感激你們願意前來探查此事。”
“溫夫人這樣難過,和封公子感情很好吧。”謝珩看似無意地問。
“自然是好的。我家川兒是個會疼人的,緻甯又是這樣一個溫柔得像水一樣的性子。我同溫太守議親時便說,他們二人必會是一對璧人,奈何造化弄人,魔修偏找上了我家川兒。”
溫緻甯低垂着頭,泫然欲泣。
聽憑父母安排的新婚夫婦,會難過得這般如喪考批嗎?
溫緻甯仿佛猜出了謝珩所想,她擡頭看着謝珩:“我和霁川确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什麼感人肺腑的故事。我确實是最後一個見過霁川的人,仙長懷疑我,我也認了。”
師月白連忙讪讪開口:“溫夫人,我師尊沒有這樣的意思。您誤會了。”
“仙子從未被你師父用這樣的眼神看過,自然覺得他沒有這種意思。”
溫緻甯輕輕一笑,笑容苦澀,擡起淚眼望向師月白:“令師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審視一個犯人一樣。”
師月白被她用這樣的眼睛看了一眼,明明沒有說過什麼懷疑他的話,竟然也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愧對于她。
但是師尊不過是想盡快找到作亂的邪祟而已,師尊自然也是沒錯的。
“仙長覺得我與霁川不過見過聊聊數面,為他難過不過是在表演罷了。但是仙長可知,我隻是個内宅婦人,不似仙長這位弟子可以懲奸除惡飛升成仙,丈夫便是我的全部了。公主驸馬在這裡,仙長非要逼我親口說出這些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