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時,溫緻甯的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公主連忙拿出手帕,親自給兒媳拭去眼淚:“甯兒莫要難過,本就是我和你父親敲定了這門婚事,夫妻嘛,總是要朝夕相處相互扶持着,才能漸生情愫的。我和驸馬當年也是奉旨成婚,如今不也琴瑟和鳴。我們怎會因為這樣的事情怪你。快莫要哭了,等川兒回來看見你這般消瘦,又該心疼了。”
“抱歉,是我冒犯了。我隻是想要盡快找到封公子,當然還有曉霧峰那兩位同門。”謝珩屈尊降貴地勉強道了個歉,但他容色如常,全然不見悔意。
師月白這才發覺,一向對自己溫柔如水的師尊,在外人面前其實是冷漠得有些可怕的。
眼見着溫緻甯的眼眶又紅了,師月白不敢再讓師尊再對溫緻甯說什麼,隻好自己率先發問:“封公子失蹤前,可有留下什麼異常的迹象?或者,他是否曾提到過任何奇怪的事情?”
溫緻甯低垂着頭,手指輕輕拽着衣袖,像在努力回憶着:“霁川他……在婚禮當天并未表現出什麼異常,我和他隻遙遙見過沒幾面,那日我隻覺得他溫柔體貼,認為自己嫁了一個好郎君。直到我們進入婚房……待我第二天醒來時,他便不見了。”
師月白在一旁聽着,眼中閃過一絲疑慮:“你說他在婚房中失蹤,那婚房可有留下什麼線索?”
溫緻甯搖頭,拿起公主剛剛遞給她的手帕擦拭眼淚:“霁川消失得無聲無息,房間裡并沒有留下任何打鬥或掙紮的痕迹。
師月白和謝珩對視一眼,雖然她還沒有任何思路,但是見師尊的神情,便知他心中已有了計較。
謝珩沒有再多問,隻是平靜地說道:“帶我們去婚房看看。”
溫緻甯點頭應允,帶領他們穿過幾道長廊,來到了二人的婚房。這裡寂靜無聲,隻有風吹過時,微微掀動着紅色的紗幔。她推開房門,帶着兩人走進房内。
婚房内的布置極為華麗精緻,紅色的紗幔依舊懸挂,床上鋪着喜慶的紅被,地上還殘留着一些紅繩,像是斷了的姻緣線,散落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地上的紅繩散落四周,像是被人刻意割斷的血管。它們蜿蜒而無序地鋪在地上,帶着一種令人不安的靜谧。
師月白蹲下身,凝視着那些紅繩,指尖剛要觸碰,謝珩的聲音忽然冷冷傳來,打破了靜谧:“小白,不要碰。”
師尊對她說話的語氣從沒這樣急過,謝珩自知失态,隔着袖子把她拉了起來:“不是兇你。”
“嗯。”師月白乖順地退後了幾步,“我不會生師尊氣的。”
“仙長,這些紅繩,有什麼問題嗎?”
“婚房的裝飾都是我帶着下人親自布置的,”公主解釋說,“不曾假手與人,府中的下人也都是信得過的。仙長,這些紅繩可有什麼詭異之處?”
謝珩其實說不上來這些紅繩到底有什麼問題,隻是莫名的感覺有些不對,不想讓小白冒哪怕一點風險。
他的劍可以斬斷世間至邪,隻要那宵小之輩敢出現在他面前,他自信無論是何邪物都能斬于劍下,但是對于藏頭露尾的邪祟,他卻也不免覺得有些棘手。
“這些紅繩有什麼用途嗎?”師月白在一旁問。
公主歎了口氣,解釋道:“這是我們當地的一種新婚傳統。婚禮當天,會将紅繩系在房間四角,象征夫妻永結同心。”
“這些紅繩,原本是不該散落在地的吧。”師月白很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不。”
“是我們昨夜取下的,”溫緻甯說,低垂的眼眸微微顫動,雙手交握在一起,似是極力壓抑着内心的情感,“在新婚之夜由新人親手取下紅繩,是我們這裡的傳統。”
“抱歉,是我們多慮了。”
“仙長客氣了,”比起因為背負了謝珩的懷疑的溫緻甯,公主對二人顯然更為信任親近,“我在京城長大,初到司州也覺得這樣的婚俗很是新奇。那二位曉霧峰的仙長也問了紅繩的事。”
曉霧峰的符修對于靈異之事,定是要比謝珩和師月白這樣的劍修更敏感。謝珩手裡功能亂七八糟的符紙,原本也就都是從楚懸手裡拿的。
更何況那二位曉霧峰弟子來到這裡更早,也顯然更易于追蹤殘存的魔氣。
楚懸收徒雖不擇門第,但是如孟婷這般出生低微的弟子,反而常常修習更加刻苦。
楚懸既然敢把人丢下山曆練,那個弟子絕非連自保能力也沒有的不學無術之輩,更枉論還有一位修煉時間更長的師兄師姐同行。
但是如今,他們全都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