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曉霧峰派出探查封霁川失蹤案子的弟子,正是孟婷和她的師兄洛禺。
曉霧峰人數衆多,由師兄師姐陪着下界本是慣例,曉霧峰幾千來号弟子,楚懸怎麼可能挨個陪着曆練。一般情況下,陪同的師兄師姐都可以由下界的弟子自由指定。
孟婷性子僻靜,在門中并無什麼交好的師兄師姐。楚懸問及她時,她有些尴尬地垂下頭,答說任憑師尊安排。
楚懸心思通透,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窘迫,沒有再追問,隻是翻着曆年拜師的弟子名冊,沉默不語。
“讓洛禺陪你去吧。”他最後下定決心。
“洛禺師兄?”
孟婷和洛禺隻打過一次照面,那時她早起練習畫符,正迎面碰上這位通宵喝酒回來的師兄。
她不是多管閑事的人,本想繞路走開,不想違反了門規的洛禺倒是大搖大擺地迎上來,說師妹怎麼起這麼早來修煉,飯堂都沒開門呢,還好你師兄我多帶了一份早飯。
若二人尚在凡世,洛禺這樣的人大概一輩子也不會與她有所交集吧。
洛禺出身貴族,為人慷慨,樂善好施,雖然修為不高,但在曉霧峰人緣極好。他是吃不了苦的性子,本來應該在人間當個富貴閑人的,隻是因為幼時身體太弱,氣若遊絲之際被嶽岚仙君路過搭救,他的父親為了答謝嶽岚仙君,把他送去了嶽岚仙君門下,讓他侍奉嶽岚仙君。
殊不知老侯爺覺得他是在報答仙君對小兒的救命之恩,仙君卻不這麼想。嶽岚仙君含霜履雪,并不需要所謂報答,隻好先把洛禺收入門下。隻是嶽岚仙君滿門皆是醫修,修煉行事不得出半點差池,在她看來,洛禺粗心大意實在不是可塑之才,轉手把他介紹給了同門師兄楚懸。
同門師兄當然是表面的原因,主要原因還是符修門檻之低,愚笨一些也是不妨事的。
洛禺這厮在救命恩人的藥王谷尚且有所收斂,來了曉霧峰就好像回家了一般快活,呼朋引伴,翹課逃學,簡直無惡不作。由于久久未能出師,如今曉霧峰的大多數弟子見了他,都得喊一聲洛師兄。
“你這些年的勤修苦練,為師都看在眼裡,尋常曆練與你而說,并不成難題,”楚懸道,“讓洛禺同你做個伴吧,就當關愛空巢老師兄了,喜歡什麼吃的玩的讓他買去。”
楚懸對孟婷這個弟子其實很是放心。她心性純粹,又勤于修行。至于資質,符修是最不看資質的。隻是區區一個王公貴族子弟的失蹤案罷了,對她來說不成難事。保不齊那貴族子弟不是挖了條密道去和小情人私會了。
楚懸不擔心她無法領悟道心蹉跎一生,以她澄澈的心境,這不過是早晚的事。
他更憂心她這樣内斂的性子,一個人在仙途走下去,會很難捱。
所以師月白也好,洛禺也好,他想要讓這個内向的小徒兒從自己的世界裡向外再多走幾步。飛升之後,仙人會有無窮的壽數,漫長的歲月裡,若始終孤身一人無親無故,也是會寂寞的吧。
孟婷跪在階前,領命而去。
不久後。
公主和封霁川的新婚妻子早早候在司州城門前等待仙家弟子的到來。
“在下曉霧峰弟子洛禺。這位是我的同門師妹孟婷。見過夫人。”
“二位便是來幫我們找霁川的仙家子弟吧,”氣質高華的夫人上前一步,想必就是受害者封霁川的母親劉筝了,“二位為了霁川遠道而來,真是不知如何答謝了。這是我的兒媳緻甯。”
“見過二位仙長,多謝二位仙長願意前來找我夫君,緻甯感激不盡。”少女隻有十六七歲的樣子,瘦削而蒼白,說最後幾個字時,聲音已經帶上明顯的哭腔。
孟婷并沒有百分之百的可能确信自己可以把少女的丈夫帶回來。她本就性子内斂,不善于應付這樣的場合。
洛禺見師妹有些局促,簡單地結束了寒暄。孟婷直截了當地提出要去現場探查。封霁川消失的地方就是二人的婚房,據溫緻甯所說,他們新婚的第二日,她醒來時,就發現封霁川已經消失不見了。
檢測魔氣的符紙不要錢般地落在房間四處,凡人是看不出什麼門道的,隻能看見其中多數全都化為齑粉,消散在空中。
她收回符紙,對于魔修擄走封霁川的手段,已經大緻了然于心。
“二位仙長,我兒現在到底身在何處啊,”公主急的掉眼淚,“霁川的性子一直端莊穩重,絕不會私自出逃,定是有妖人作祟。”
“殿下和驸馬莫急,”洛禺雖然是個花架子,但是氣度不凡,他的寬慰倒是很有說服力,“以清山弟子既然應召下山,就定會盡全力把封公子平安帶回。”
孟婷這時已經探查完畢了:“此地尚有魔氣殘餘,請公主清退無關人等,派人守住婚房。今夜子時,我們會補全陣法,尋回封公子。”
“多謝仙長,多謝仙長!”驸馬眼含熱淚地連聲道謝,獨子失蹤之後,原本正當壯年的男人頭上已經生出了許多白發,“二位仙長辛苦,眼下距離子時尚有些時候,不如留在寒舍用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