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料峭 > 第12章 醉酒

第12章 醉酒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轉過曲廊,穿過不計其數的院落,三人來到相對僻靜的西花廳正堂。

遠遠看得廳内有一男子背身而立,身長約莫八尺上下,頭戴皂色幂蓠遮面,身罩墨黑金絲團龍紋鶴氅,孤高清冷的背影,直拒人于千裡之外。

“公子。”朱儀朝那人抱拳複命。

他口中的“公子”除了秦寒息還會有誰?

秦寒息轉過身,因着幂蓠,一時看不清神情。

“好巧,你也在這啊。”蒙溯率先開口打起哈哈。

“啟敏,送小公子回去。”冷峻的語氣,不怒自威,壓根兒由不得他人拒絕。

可偏有例外。

說來也怪,吳國上下幾乎所有人都敬他,畏他,懼他,怖他。唯獨眼前的垂髫小兒。

“小叔叔,您不知道今日之行真是令弛兒大開眼界,所以···。”

“弛兒,王兄可好?我也有些時日未去找他下棋了。”

前一刻還眉飛色舞的秦弛小臉頓時一白,忙不疊道:“父親他很好,時日不早,弛兒就先行回去了,小叔叔,蒙哥哥再會。”

不一會兒的功夫,秦弛就由朱儀牽着走遠了。

“你的好侄兒整整折騰了我一下午。”她随手抓了塊栗子酥就往嘴裡送,“他倒自個兒吃的香,我可是快餓死了。”

“走。”他摘下幂蓠,自堂門而出。

“哎——去哪?”

“我還以為殿下要請我吃天香樓的脆皮鴨,漱玉樓的紅梅魚肚,落梅坊清炖獅子頭坊,蓬萊閣的幹烤大蝦。”她邊說邊打量着眼前七拐八彎的窄巷,“卻不想,堂堂吳國小王爺居然摳門至此。”

“酒香不怕巷子深。”他開口,語藏玄機。

二人遠遠看得一杆标有“清明新酒”的酒旗高懸,質樸至極,單是用竹竿挑在樹梢頭,再走近些還能看清底下用黑字署上的店家字号。“林記幹絲”黃昏漸,他們的身影被斜陽拉長。“就是這兒?”

秦寒息颔首。

一個極為簡陋的食攤,橫跨巷子兩側,一側的茅草屋作為後廚,一側則在挨着後廚牆根露天擺了十幾張小圓桌。此刻已是桌桌爆滿,來客仍是絡繹不絕,大夥自覺排起了長隊,人氣之旺自不消說。

“民以食為天,食以民為貴”她笑道,“真正的美食還該在民間。”

“子晰,你可是好久沒來嘗林伯的手藝了,今兒還帶了朋友呢!啊油——”這時一位年過花甲、眉目慈祥的老者,忙着手頭的活遠遠地招呼着他們,“真是對不住,你看老朽這地方寒碜的,二位來了都麼的地方落腳,等刻兒,等刻兒!”

“不妨事,您先忙。”

約莫半個時辰,他們才輪上空位。

方一坐下,秦寒息便駕輕就熟道:“林伯,您将大煮幹絲,蔥油餅、五色小糕 、雞絲澆面、薄皮包餃、熏魚銀絲面,鴨血粉絲各來一份。”

“好嘞。”林伯對這種點法并不驚訝,忙去後廚張羅了起來。

金陵城内,世家大族雲集,多得是揮金如土的公子哥。通常他們慕名而來,為滿足口舌之欲一式一份,以至于每樣卻隻吃得下一口,胎器得很。他們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管這叫“海點”。

而眼前的常客也即是林伯口中的“子晰”:考究的衣飾,周全的禮數,不凡的氣度皆為常人之不能比。

出生高閥門第?相較于韓、朱、蘇、張、陸、蕭——吳國六世家的子弟又複如何?

隻怕有過之而無不及。

于這點,年過半百、閱人無數的老者過目即有定論。

不過話說回來,出生高貴是客,出生貧賤怎的就不是客了?兩者對小販林伯來說并無區别。所以他一視同仁,不作探究,不添煩惱,隻求守着這方寸食攤,平穩度日,足矣。

“你瘋了,怎麼吃得了?”她瞪着他。

“你不是吃不飽嗎?現下随你怎麼吃,不夠再點。”此刻秦寒息竟是心情極好,開口挪揄。

“好,這可是你說的。”

夜幕下的金陵,華燈煌煌。

此刻,二人面前橫七豎八鋪陳着十來個空碗。

蒙溯登直腰杆坐于長闆凳上,估摸是吃得過撐以至于緩不上氣來。而在她對面,秦寒息正就着五色小糕淺品梅子酒,高門少年,風度翩翩,神采英拔。

“你們江南人就是秀氣,八尺男兒竟也隻吃得下這些。”她加重了力道拍着胸口想以此順食,同時面色鄙夷地看向他。

“方才那架勢,我怎敢跟你搶。”不僅是眉目,連唇畔都帶着薄薄的笑意。

“啊吃好啦,這位小鍋胃口好得很,來碗荞麥茶消消食。”來人是林伯的女婿,大約四十出頭,長相敦厚。此時正握着杆粗柄陶壺,手腳麻利地奔走于圓桌之間,“今兒夜裡有廟會,你們不妨去看看熱鬧?”

“廟會?”聞言,她眼前一亮。

“不知日理萬機的世子殿下今晚是否得空?”

“穿過烏衣巷北走就是文廟。”

身側是被一色的燈籠暈黃了的幽靜長巷,古樸素雅的樓宇,高低錯落的照壁,筆力雄健的題字,皆是合了謝脁的那句:“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

她收回目光,笑得燦爛:“世子作陪,不勝榮幸。”

出巷口,周遭開始喧鬧起來,行至金陵城主街巷,已是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二人隻得挨緊肩臂順着人流緩慢前趨。她注意到自離朱府至今,秦寒息的面上一直沒有附着面具同幂蓠,轉念一想,見過他真實面容之人其實并不多,甚至十根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無非是知己好友或是心腹,他反而沒什麼可顧忌的。

可笑一個人竟隻有遠離家門,才能正大光明地活着。

時有曼妙女子擦肩而過,紛紛嬌羞側目甚至頻頻回頭。

“可有中意的?”她開口打趣。

“我早跟你說了,别老是冷着張臉,是個姑娘都被吓跑了。”

“喂——走慢點——”

夫子廟是金陵三大商市之一,兩側店鋪林立,商品繁盛,民殷物阜。

這已是蒙溯今日第二回來此,雖隻隔朝暮,風情卻是截然不同。

此刻,商鋪瓦檐底端統一懸挂着的繪花罩子燈燭投落暖黃色的光束。

将行人們迥然不同的面孔照得透亮。

也将她身旁秦寒息颀長的側影烙印得溫柔。

竟是如此真實,是不是

觸手可及?

她定定看着地上那兩道重疊的陰影,嘴角不自覺地抿起。

“在看什麼?”

他好笑地順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

平日裡鎮定如她這時居然也有片刻的窘迫。

“你看這蘇繡的春衫好漂亮,簡直巧奪天工。”她随口岔開話題,

他淡淡笑了笑并不做探究,隻開口掃興道:“用不上。”

“哦?”她挑眉,不置可否。

她環視了一圈,卻是挑定了家門面并不大的繡鋪。

方進門,她便看到四個繡娘圍坐一起,正用指尖的針線為成衣潤色,飛針走線間花狀紋飾已近收尾。

蒙溯向來嘴皮子溜,不過一會兒功夫,已同那些個年輕繡娘混得極為熟絡,幾人有說有笑,每到興頭上,繡娘們甚至放下手頭的活兒,側目看了一眼長身立于門外的秦寒息,繼而紛紛掩嘴而笑。

他不禁心下生疑,一貫清冷的面孔再加此刻微蹙的劍眉,投射而來的目光自是威懾力十足,而她卻似是故意惱他,裝作視而不見。

沒多會兒,繡娘結束了手上的活計,其中二人将衣衫攤平,交由她過目。

那是一套交領大袖襦裙,上襦水綠,下裙茶白,裙擺繡着清麗雅緻的薔薇紋飾,枝蔓呈深色天青,花瓣呈淡色藕荷,嬌豔欲滴,正是與藕色錦披相映成輝。

蒙溯不免眼前一亮,随即掏出足有十兩的赤金碇,繡娘們不由一愣,為首一人忙擺手表示并不需要如此多,而蒙溯指了指襦裙,神情之中透露着不加掩飾的驚豔,單說了兩字:“值得。”便将金錠放在了桌上。

她如獲至寶地從繡娘手中接過衣衫往後門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麼似得回頭沖秦寒息揚眉一笑,竟有幾分挑釁意味,之後便再不管其他,徑直抱着衣衫進了裡屋。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簾帳被一雙修長的素手輕輕撩起,隻見卸去了一身男裝的蒙溯如脫胎換骨般施施然而立,身上所着春衫的飄逸材質與貼身裁剪都将其玲珑體态襯得恰當好處,好個楚腰纖纖,不盈一握。與此同時,她将兩側的頭發簡單绾成随雲髻,腦後長發随意披散,卻是烏黑如瀑,發髻上簪了一朵新折下的仍帶着露水的粉白杏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發飾點綴,無形之中與精簡的紋樣相得益彰。水眸流轉,明豔不可方物。

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日,飄飄兮如流風之回雪。

不說他人,便是連秦寒息也有一瞬的失神。

“好看嗎?”她問他。

相視一笑,月朗風清。

男有昂藏之儀,女友傾國之容,璧人一雙,天作之合。

于是這一路,在衆人的圍觀議論中,他們更是舉步維艱。

“大叔大嬸麻煩讓一下···”

“不不不···我們不是夫妻。”

“···其實···你是哪位?無端端站我旁邊做什麼···。”

“···”

身旁并行的秦寒息自是惜字如金,單單愁煞了她。

看殺衛玠,原是如此。

她苦笑不疊。

行至文廟戟門,此刻在側門邊上有一字畫攤,一個長相周正,身着布衣大褂的男子正舉筆揮毫而就。

衆人湊近,方看得長幅上寫的是:半生錦繡,一朝落魄煙雲聚散。

筆力炯勁,近乎偏執。

想來是個家道中落的世家子,衆人紛紛搖頭歎了一回。

“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凡事皆置身事外的秦寒息竟上前接過了男子手中的紫毫,不做思索就提筆對下:錦繡半生,落魄一朝散聚煙雲。

他的一手行草将張芝同王羲之的筆法甚至于意态融會貫通,合而為一,以臻于風神内秀,飄逸灑落,收放自如之境界。

妙!

她不由颔首歎道。

而在她的周圍卻是噓聲一片,幾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公子甚至帶頭起哄。

“你們說這算什麼?啊?”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