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哉怪哉!”
于景容則示意駐軍後,一年老者率先于諸将稱怪道,“秦寒息素來謹慎,此般着實古怪···”
“這番故弄玄虛,恐要诓騙我們進城去···”另一老者緊随其後道,“依臣看這其中必然有詐!”
“臣等贊同二位将軍所言。”
“···”
粗粗一看,竟有半數官吏當場附議。
“可末将們已探清這城中并未藏兵,焉知不是其走投無路之下策?”
“望殿下三思,今日過後,隻怕再無這般時機了。”
“望殿下三思。”
“···”
如此又是半數,期間以年輕将領為衆。
“收兵。”
正是僵持不下之際,從始至終未置一言的景容則忽而出聲,果決的目光是不容反駁的威嚴。
此言一出,兩頭皆是愕然。
撇開浮于面上的紛雜,裡頭死寂如同空城,景容則擡眼往未名的深處看去,又複一個迂回,最終定格在了秦寒息面上。此二人指下如有金戈鐵馬,暗流湧動,可作萬軍。“是真是假,我當還你個人情···”
“鳴金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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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容則是何人?怎可能全然看不出端倪,可即便有一分的存疑,他都不會強行攻城,到底死傷的是他楚國的人馬。”
“幸而如此,公子他們今日是太平了。”
曹複方松下一口氣來,卻見那同為先鋒郎官的尹鋒正策馬在旁,腳程雖未慢分毫,臉上的表情卻十分之精彩,隻見他轉念又是一笑···
曹複不解,出聲問曰,“尹都督,可又是想到了什麼?”
“沒什麼,我笑那端木慶···好個‘鹬蚌相争’,算盤打得挺響亮,反将别處的蛇與龍一并引出了洞來···”
時近寅時,二人攜先鋒軍已過清溪鎮,距離約定的含山西郊,不過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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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山,西郊。
“想必你早看出來了,當時刺殺我們的人分兩批,頭批确是我的安排,我且謝殿下給他們留了個活口。”蒙溯看上去頗有些倦意,正以一個舒服的姿勢合眼半躺于樹下,邊打哈氣邊道,“其後的那些人···我曾查看過他們配劍,統一繪着榆葉鸾枝紋飾,當時便有了一個猜想。”
“聽你所言,怕不是猜想,而是定論。”秦寒息抱琴立于其側,白衣舒卷,眉目入畫,好一個不染塵埃的琴師谪仙,全然不見方才之淩厲殺氣。
“可惜榆樹梅非她一國獨有,且她行事也不至如此稚嫩···罷了,同你所言,這天下間要我們命的人實在太多,相較來看,那位的動機倒也沒那麼明顯,畢竟···”她張了張眼,瞥過秦寒息,旋即合了回去,連帶着剩下的那些話也一并咽回到了肚裡。不想這時,秦寒息卻開了口,聲低如蠱——
“你就這麼放心景容則?”
“我同他喝了兩回酒,也算是一見如故···”
蒙溯神色懶懶,說着敷衍。
“蒙溯!”
她似乎還想說什麼,卻為秦寒息所截斷。
照舊是那般淡泊的語氣,此刻卻有股說不上來的别扭,若真要說起來,這似乎還是秦寒息頭一回喚她全名。
“往後,你若要喝酒,我定奉陪到底。”
“呵!秦寒息···”蒙溯看着他那緊蹙的眉目,微抿的薄唇,經不住揶揄道,“你這是醋了?”語罷,她還不及反應,對方已俯身而下,微涼的唇近在咫尺,猛就落了下來,沒有絲毫的猶豫,瞬時同她相交疊。溫熱的舌尖在她唇上肆意重舔重壓,蒙溯竟如同失了神一般,愣在當場,全不知該做何反應···
顯然,這是一個不舒服的吻,正極霸道地占有着。唇上的疼痛反複提醒着蒙胭,現下所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着的,包括眼前這個她願與之厮守一生的男人。渾然不覺間,她已将纖長的手指揉入了他的發中,默默回應着,同他一般的深情,纏綿而又炙烈。
城内,萬物凋敝,滿目瘡痍。
城外,春日遲遲,卉木萋萋。
身旁是你,這兵荒馬亂的餘生,想來也無甚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