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刻走進25班的陌生人,會看到一副奇怪的畫面:人群中心的少女,捂住扭曲的臉尖叫,恰如名畫《呐喊》現實版,其他人一臉尴尬地看着她。
作為一名青春期少女,潭楓丹雖然在現實中嚴守男女大防,不敢越雷池一步。在看浪漫愛情電影的時候,她倒是不止一次因為女主角與戀人近距離接觸的甜蜜瞬間陷入遐想,臉紅耳赤心跳加速心向往之,當然男主角的臉,她一般代入的是楊君澤。
但是絕對不該是發生在此地此時此刻,一堆人圍觀,還有男主角也不對!
在座的都不是雛兒,對于其他人來說,潭楓丹着實有點反應過度了,讓本來想起哄的小弟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動作,冷場了。
王佳妮試圖用一句調笑緩解暧昧又尴尬的氣氛:“胥總又在随便撩妹子了?隻撩不談,是病,得治。”
胥辛:“誰說我隻撩不談。”
潭楓丹聽罷,一臉驚恐的看着胥辛,仿佛他是什麼步步逼近的洪水猛獸。
王佳妮的笑容挂不住了,語氣變得緊張起來:“你來真的……?”
胥辛一臉悠閑地抱頭往牆上靠,慢悠悠道:“你們這些人啊,心髒!我就不能單純誇一個人可愛嗎?”
這下,連胥辛的小弟們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你這種換女朋友如流水的家夥,誰會信啊?
胥辛無奈解釋道:“你們不覺得潭楓丹同學”最後幾個字他咬得格外字正腔圓“有一種超越了性别的可愛嗎?就像是那種吉祥物,比如說--”
一個小弟福如心至搶答:“皮卡丘。”
“bingo!”胥辛摩挲了一把小弟的腦門,像在撫摸狗狗。
那不還是一隻電光耗子嗎?
鼠鼠我啊,現在聽到耗子有關的就想急眼。
于是,拜胥辛所賜,潭楓丹多了一個外号,女生喊她“小倉鼠”,感覺還挺萌萌哒。男生則是見到她,就會作出一個抛擲精靈球的動作,大喊:“去吧,皮卡丘!”
呵,幼稚!一群猴子!
從未得到如此多莫名其妙關注度的優等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模仿三不猴,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
但是潭楓丹是絕對不會忽視楊君澤。
放學路上,人群中她一眼捕捉到了那個人削瘦的身影,蹲在路邊,不知道在幹什麼。
自從那次之後,潭楓丹在路上和楊君澤又偶遇過幾次,楊君澤得知胥辛像是不記得那晚上的事情了,并未為難她,便不肯再多說什麼。
有些秘密,沒有情緒推波助瀾,當事人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作為一個好的傾聽者,潭楓丹隻能尊重。
但是她卻單方面覺得,自己似乎離融化少年眼中的冰雪,多靠近了一點點。
潭楓丹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楊君澤的肩膀,對方卻吃痛的喊了出來。
潭楓丹驚慌失措的道歉:“對不起,我沒想到我的力度這麼重。”
楊君澤回頭見是她,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安慰道:“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肩膀本來就受傷了。”
怎麼好端端的會受傷?潭楓丹一陣緊張,脫口而出:“難道又是胥辛在為難你……”
楊君澤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是他,你不用擔心我。我馬上就要去外地參加競賽集訓了,估計會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學校,我不在胥辛眼前晃,他沒準也就忘了,反正這家夥也就三分鐘熱度對了……”
潭楓丹仍是不太相信,也許是對方不想讓她為難介入太深?但下一秒,她就被楊君澤腳下的東西奪走了注意力--
“狗!”潭楓丹尖叫着後退數步,她小時候被狗咬過,在路上見到狗都是要退避三舍。
“哈哈,他不咬人的。”楊君澤摸了摸狗狗的腦袋。這是隻中華田園犬幼崽,圓頭圓腦,黃色的短毛。他很親近黏人,一邊搖頭擺尾,換着角度享受楊君澤手心的寵愛,一邊伸出舌頭舔舐瓶蓋裡的牛奶,煞是可愛,當然看在潭楓丹的眼裡,卻是守在地獄門前的三頭犬刻耳柏洛斯在噴射毒液。
嗚嗚嗚,好可怕,可是男神喜歡狗,潭楓丹也隻能開始尬聊:“這狗狗是沒有主人嘛?”
“好像是流浪狗,我喂了好幾天了。最近城管在附近抓流浪狗,沒準他的媽媽被抓走了,也不知道這個小可憐接下來該怎麼辦?”他似乎是回想起什麼,少年的眼睛裡升起一片憂愁的薄霧:“可惜我們家不方便養狗,不然我肯定要把他接回家的。”
他看着潭楓丹央求道:“潭楓丹同學,你願意收留他嗎?”
且不說潭楓丹怕狗,她的父母一向是和學習無關的事情都不行。就在她左右為難時,一個溫柔的聲音接下:“要不我來帶他回家?”
潭楓丹轉頭,王佳妮湊近蹲下,女孩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對着楊君澤伸出雙臂:“君澤,把毛毛遞給我。”
她喊他君澤!這可是潭楓丹半年同班同學生涯都沒達成的成就,一隻檸檬精瞬間酸了。
“佳妮,你已經給他取名字了啊!”看見是誰,楊君澤的雙眸粲粲如星。
少年依言把懷裡的狗狗遞給女孩,不小心碰到對方蓮藕般嫩白的手臂,立刻如觸電般猛地收回,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殊不知自己的小動作在第三人眼裡,是多麼的觸目驚心。
一直以來,潭楓丹以為暗戀就像一處桃花源,承載着她所有美好的幻想,給她疲憊的精神一個休憩之所,與暗戀的客體無關。
但是現在她發現她不是的,同為暗戀者,她一眼就看能看出向來面無表情的少年為什麼會變得手足無措并因此内心醋海翻騰。
她聽着兩人邊走邊聊養狗的話題,一句也插不上,仿佛他們進入了另一個她融入不了的小宇宙。
她看着她所愛慕的少年眼睛裡裝滿了另一個女孩,因為一句無心之語,素來面無表情的少年,白淨的臉上悄悄爬上紅暈。
最悲哀的是,即使是她這樣的暗戀初學者,也能輕而易舉地看出,楊君澤的小心翼翼和王佳妮的遊刃有餘,誰才是這段關系的主導者。
她想分開他們大喊,明明是我先來的,但是她說不出口。心哀莫大于心死,悲哀莫過于無聲。
楊君澤的家離學校最近,揮手和她們道别。
潭楓丹看着王佳妮逗弄着她不敢碰的狗狗,沉默了一路終于還是開了口,詢問他們怎麼認識的。
王佳妮在25班重組前就是班長,兩人在高一上學期的班長例會上認識的,之後通過胥辛課外見過幾次。胥辛同楊君澤交惡後,王佳妮也就和楊君澤斷了聯系,隻是路上遇見會打招呼。
原來她連認識時間久這個優勢也沒有。
到了路口,王佳妮抱着毛毛坐上來接她的冰莓粉色的保時捷。潭楓丹吸着尾氣看着保時捷遠去的背影,心想誰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孩呢?漂亮,有錢,有愛心,這場比賽,還沒開始她已經輸的一塌糊塗潰不成軍。
她唯一的優勢可能隻剩下,她全心全意暗戀着楊君澤,而王佳妮卻沒有察覺楊君澤的好感。
被現實打了狠狠一個巴掌後,潭楓丹倒是并沒有多少功夫傷春悲秋,因為眼下她有一件更心煩的事情。
期中考試,鴉雀無聲的考場裡,每個人都在奮筆疾書。
前桌的考生,時不時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潭楓丹不滿的擡頭看去,對方果然在打小抄,從鞋子裡抽出了一張新的小紙條。
注意到這聲響的并不止潭楓丹一人,監考老師也轉了過來,開口就是嚴厲的質詢:“你們在做什麼?”
“沒什麼,老師我橡皮擦掉了,撿橡皮擦呢。”前面的男生又高又胖,坐着像一座隆起的小山,他刻意撿橡皮擦的大動作,撞到了潭楓丹的考桌。
監考老師佯裝掌握了證據:“我明明看到你手上有小紙條。”
“沒有啊。”男生鎮定自若的攤開手,還掏空了口袋給監考老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