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楊家,三個少年,看着躺在地上昏迷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
“爸,能聽得見我說話嗎?”楊君澤頂着臉上通紅的兩個巴掌,焦急地蹲下身,檢查男人的脈搏、呼吸和眼皮無恙,才長舒一口氣。
站着的兩人放下心來,面面相觑。
胥辛調侃:“你下手還挺黑。”
潭楓丹白了他一眼,無語道:“你知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他手上拿着刀你就沖……”手上的特制大功率電擊器,藍色電弧滋滋作響,說着把掉在地上的菜刀踢遠了些。
胥辛回頭開玩笑道:“哥們兒,回頭你爸要報警,你可要給我們作證是正當防衛呀!”
“知道了。”楊君澤臉青一陣白一陣,無奈道:“現在計劃被打斷了,我們該怎麼辦?我媽也快回來了。”
謀劃當晚,潭楓丹提出的法子分為上策、中策、下策。
下策是直接報警,楊君澤和李惠蘭身上的傷疤就是證據,雖然會陷入漫長的拉鋸戰,但是可以向法院申請關于家庭暴力的人身安全保護令。
“我爸不喝酒的時候,其實對我和我媽還挺好的。”楊君澤低着頭,不敢與兩人的眼睛對視,又補充道“他每回。”楊君澤頓了一下,回避了那個詞:“那個後,會跪在我和我媽面前哭着忏悔。”
潭楓丹接着說下一個。中策是錄下楊乃文的施暴視頻,威脅他停止暴力行為,否則就寄到他的單位。如果不奏效,也可以威脅兩人離婚。
李惠蘭那邊一樣,由胥辛出面說錄下了她和胥銘宏出軌的證據,威脅她帶着楊君澤離開A市。
這個世界上哪有多少家暴男是真的是抑制不住地沖動呢?又哪來那麼多無名邪火?不過是權衡利弊之後作出的最小代價。對着外人不敢撒的怒氣,發洩到更為弱小的妻子、孩子身上,這種人應該也是極為好面子的,沒準在單位還是個“好好先生”。
如果楊乃文真的有抑制不住的暴力沖動,那他也應該就醫,通過藥物和心理治療治愈而不是放任。但在潭楓丹看來,楊乃文專挑李惠蘭和楊君澤身上看不見的地方留下傷痕,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我也覺得他們離婚也許對雙方更好。”楊君澤艱難地吐出了這句話,能認清現實,去主動打破美好幻境,這個勇氣并不是誰都有。
但是他下一句話又縮了回去:“可那畢竟是我的父母,我總覺得,也許,可能,還能回到從前。”少年不安的搓手,因為不好意思,頭低的看不到表情。
“這樣是不是太極端了?而且以後我們就見不到君澤了。還有沒有别的什麼辦法?”胥辛撓頭,也在打退堂鼓。
兩人眼裡亮晶晶的,充滿了希望,但是潭楓丹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瞬間黯淡下來。
“最好的辦法,是楊君澤脫離原生家庭的泥淖,置身世外,徹底忘了你的父母,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前世,潭楓丹當然是怨着楊君澤的。作為被利用、被傷害的那個,她沒有責任也沒有閑情逸緻去同情他,但是這并不代表她看不到他壓抑着的痛苦。
成年後兩人再次相逢是在醫院,之後楊君澤也會定期去醫院某間病房探望,但是他拒絕潭楓丹的陪伴,甚至隻是多問一句都會生氣。
潭楓丹有次随口問了護工,阿姨恰好以前護理過那間病房。
“裡面的病人躺了好多年啦,天仙似的,像睡美人一樣,真是可惜了,就是不醒……”護工阿姨吹噓着自己照顧植物人的不容易和盡心盡力。
“那為什麼要解雇你?”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護工阿姨的确勤快又手腳麻利,潭楓丹不解。
“說什麼我大嘴巴,我冤枉啊!我哪有啊!”護工阿姨訴苦連天,潭楓丹默默地聽着,下個月也換了一個護工。
雖然未從從楊君澤嘴裡聽到答案,但是潭楓丹能猜到,病房裡躺着的漂亮女人應該就是楊君澤的母親李惠蘭,而楊君澤從未露面甚至不能提起的父親楊乃文,八成就是造成這一切的元兇。
姑息和粉飾從來就不能讓施暴者滿意,隻會助長他永遠無法魇足的欲望,最終造成無法挽回的惡果。
這當然不是受害人的錯,尤其是楊君澤,他面臨這一切的時候,還隻是個孩子。
作為一個重生者,潭楓丹能看到未來早已譜寫,這個悲劇的種子也許在楊乃文和李惠蘭婚姻締結伊始就種下,并不是他們這些局外人介入就能改變的事情。
正因如此,與其陷在原生家庭的泥淖裡不斷被傷害,還不如一次性掙脫,刮骨療傷,人生還很漫長,用剩下的時間去治愈自己。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卻是對楊君澤這個個體來說,最好的解決辦法。
潭楓丹平靜地說完這個相當離經叛道的想法,兩名聽衆呆若木雞,張目結舌,無言以對。
胥辛先開了口:“要不先緩緩,我和胥銘宏先說說,讓他……幹預一下,他和你媽是那種關系,總不會坐視不理吧。”少年偷瞄了一眼他還在兩眼發直、神遊太虛的朋友,見對方沒反對的意思,繼續道:“那就這麼定了。”
看着少女的哂笑,他又有點猶豫了,不滿道:“潭楓丹,你覺得有什麼不對,就直接說嘛,笑什麼?”
“小少爺,你覺得他們□□的時候,是穿着衣服的嗎?”
看着胥辛漲紅了臉說不出來話的樣子,潭楓丹站起來邊走邊說:“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這件事情你已經和你親愛的媽咪大人彙報過了,讓我猜猜她怎麼說的?别人的家務事不要管?”
沒等他來得及還嘴,一聲沉重的關門聲隔絕了兩人。
門外,潭楓丹後悔了,她說這麼多幹什麼,關她什麼事?
幾天後,胥辛還是在教室外攔下了帶着口罩的楊君澤和潭楓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