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算去“裸貸”,也不該去跟楊君澤扯上聯系。
除了借款,楊君澤還幫忙聯系上了之前一直沒有檔期的權威教授主刀,手術等待時間也大大縮短,等王桂芝的身體全面調整好,能接受手術強度,即可進行手術,最終時間定在了下個月。
期間,楊君澤拎着包裝精美的營養品來看望王桂芝,當被問到兩人的關系時,楊君澤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我們是同學,在高中時代,潭楓丹曾經在我被人欺負的時候,勇敢地站了出來,我那時很幼稚,反而因為覺得被女生幫忙,很沒面子,疏遠了她。”
潭楓丹想起少年的眼眸如同無星的夜色般深沉,一字一句,無比認真:“我的事情,你别管。”
真的是因為幼稚嗎?楊君澤看起來,比較像那種一出生就成熟了,從來沒有胡鬧過的,别人家的好孩子,這樣的人也會幼稚嗎?
潭楓丹沒來得及深想,因為王桂芝在楊君澤走後,幽幽道:“你高中時候看起來乖乖的,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媽,和很多男生關系匪淺啊。”
在中國式家長心裡,一個好學生,不管出于何種緣由和異性不清不楚,都是不應該的。
王桂芝話鋒一轉,打趣道:“等媽好了,你陪着媽天天運動去,減減肥,看看你同學都這麼優秀,你嫁不出去的。”
如果是别人說這話,潭楓丹心裡怕是不好受,但是一來這是幾個月以來,她頭一回提到了以後的事情,又是好幾年來,王桂芝第一次“媽味”十足發言,而不是像之前一樣,逐字逐句仔細斟酌,生怕傷害到潭楓丹敏感的内心。
潭楓丹感到了一陣輕松,直接老實交代:“媽,人家看不上我的,以前我高中還暗戀人家,表示過好感呢,人家喜歡的女生……”她想起總是人群目光焦點的王佳妮,就算她退學,隻要還有那張臉,想必依然風光無限吧,又是一陣酸楚:“挺漂亮的,比我漂亮很多。”
“哼。”王桂芝剛才還誇楊君澤是青年才俊,聽完後立馬改口“沒眼光的東西”,又安慰她道:“媽媽眼裡你就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還這麼孝順,不管哪個男人能娶你都是他祖墳冒煙。”
潭楓丹失笑,還是決定對媽媽誠實:“媽,我不想談什麼戀愛了。”
王桂芝也沉默了,孩子曾經受到的傷害和原生家庭的影響,即使催婚是刻在中國式家長DNA裡,她也沒什麼立場信誓旦旦保證婚姻就一定能讓女人幸福,她歎了口氣道:“丹丹,隻要你快樂就好,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媽媽相信你能作出最适合你自己的選擇。”
等待手術的時間飛快流逝,這期間潭楓丹又遠遠地瞥到過楊君澤一次,她本意是想向解了燃眉之急的債主緻以誠摯的問候,正想走上前喊他的名字,男人卻先回了頭,冷峻的面孔令人腳底發寒:“你跟着我想做什麼?”
潭楓丹傻了眼,支支吾吾解釋了兩句,又想說得好像我在跟蹤你一樣,幹脆賭氣道:“如果你不想看見我,直說便是,我知道了,以後除了還債,我不會主動出現在你面前。”
楊君澤纖長白細的手指摘下眼鏡,擠成川字紋的眉心越揉越皺,無奈地解釋:“對不起,是我多慮了,我……嗯,隻要一來醫院就會心情不太好,比較敏感,說話重了些,其實那不是我的本意,你能不能忘掉剛才的事情。”
誰來醫院心情也不會輕松,對方又是她的恩人,既然都道歉了,也不應該計較,兩人邊走邊聊天,說起來,楊君澤的親友也生病了嗎?這麼頻繁地來醫院,潭楓丹忍不住多問了一句:“你是來探望誰的?”
楊君澤肉眼可見又變得僵硬起來,回避道:“一個重要的人。”
對方搪塞的語氣顯而易見,潭楓丹便也沒有多問,事實上,楊君澤總是在談話中避重就輕,一如高中時期,無論她如何努力,對方也不會向她敞開心扉。
楊君澤就是這樣的人,禮貌而疏離,就像被困在冰雪女王的宮殿裡失去了情感的小男孩加伊一樣,但她不是能用眼淚融化他心裡鏡子碎片的格爾達。
而且眼下還要依仗人家,所以潭楓丹也不應該再苛責什麼,他們是債主和欠債的關系,連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楊君澤做得遠比債主要多,王桂芝手術的時候,他特地抽出時間陪着潭楓丹等候,這一等就是好幾天,手術過程中出現了嚴重的并發症,王桂芝還被送進了ICU。
醫生讓潭楓丹簽病危通知書時,她緊繃的情緒達到了零點,一遍又一遍地問,為什麼要簽這個。
剛下手術台的醫生高度緊張站了幾個小時,等會兒還不知道搶救要到什麼時候,也沒好氣,又跟她解釋不通,言語間越來越暴躁,潭楓丹情緒崩潰,嚎啕大哭起來,場面一片混亂。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把她拉了出來,男人富有磁性的聲音溫聲細語地解釋,一點點說明着她不懂的地方,最後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又握着她顫抖的手,簽下了名字。
這一次,潭楓丹再也無法拒絕他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