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鸢下意識地一顫,猛然閉上了眼,想将自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甩開,幾乎想也不想地道: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再看具體的情形吧。”
她本想說那個夢太過的真實,以至于真實到她真的很想知道關于母親的一切。
然而正輕撫胸口平複喘息的夏南鸢并不知道,謝雲絡端茶的手一頓,嘴角露出一抹輕蔑的笑。
“夏南鸢,你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痛?”
謝雲絡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夏南鸢驚訝擡眼,見他目光尖銳,也下意識的朝他冷笑道:
“要說痛,七叔您老可真健忘,還記得我小的時候,被接回京城時,抱着你腿大哭的樣子嗎?你說你過幾年一定會去看我,可結果呢?你人呢?我都出嫁了,你都還沒有來!”
夏南鸢上來就給他翻舊賬,弄得謝雲絡倒還真說不上來話。
眼見他吃癟,夏南鸢心裡,不由得十分得意。
瞧,有本事你再解釋啊!
不是清風霁月,溫潤入玉的君子嗎?
你這個說謊話的騙子!
就在她自以為拿捏,正洋洋自得的時候,馬車已然駛入了後院。夏南鸢整理了下衣物,正準備起身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清淺至極,就像是發自肺腑,帶着長久的暗啞與低沉的聲音道:
“你怎知,我沒找過你?”
“?”
夏南鸢一個不穩,險些栽了出去。
待她聽清楚謝雲絡說了什麼後,轉而回望向他。
“你什麼時候找過我的?”
眼見她驚奇,一慣溫溫沉沉,淡雅如水的謝雲絡,竟勾起了一抹極深的笑:
“上輩子!”
“……”
她真的,沒準她這輩子造的最大的孽,就是太過認真對待他的話!
馬車緩緩地停下,居然停在了她逃來時的後院,謝雲絡沒有再同她開口,起身就要下車。
然而這時,夏南鸢突然看着他的背影道:“七叔,您有喜歡的姑娘嗎?”
這下,輪到謝雲絡腳下一絆,險些栽了下去。
“你說什麼?”
他轉頭回望向她。
夏南鸢笑了笑,看他這個反應應該是沒有,轉而拎出了趙銜出醫館時放在他車上的木籠,一臉獻寶似的道:
“七叔,這是趙銜專門給你的,讓你留在洞房,以備不時之需的!”
“?!”
夏南鸢本想巴結他,然而獻了條蛇的後果居然是被他趕到了客房,該不會是弄巧成拙了吧?
這件事哪怕過了許久,夏南鸢都還記得,她第一次被謝雲絡帶進他的家門時,居然和她潛入時的一樣,從後門入的,并且偷偷地,不許驚動府中人。
還真跟着偷情一樣。
夏南鸢也懶得抗議,畢竟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頭的道理?
索性她如今的安危算是跟他的名聲綁在一根弦上了,若是她被人找到,真不知是說“謝雲絡私藏前下屬的夫人”,還是說他身為謝家繼承人,卻搶了他侄子的心上人更令人抓馬?
就這樣,她入府的事并沒有引起大的驚動。相反,原本亥時就已經熄燈的謝雲絡房裡,直到三更依舊燈火通明,寂靜無聲。
他晦澀的目光始終盯着面前的那幅畫,許久,桌上的燭火漸漸燃燒着跳動,而他,則拿起了那幅畫,放到了那跳躍的火光之上……
翌日,夏南鸢醒來,往臉上擦拭了黃粉,出門後居然看到他早已站在她房門外邊等。
“七叔?”
“走吧。”他淡淡點了點頭,近乎平靜地說道。
夏南鸢不明所以,愣愣地同他上了馬車,見她始終都朝着窗外看,謝雲絡不由地問道:“怎麼了?”
“啊?”夏南鸢恍然回神,“我在想,我們去哪?”
“當然是去昨日的醫館。”
謝雲絡毫不猶豫地道:“昨日,不是你說想留下來治病救人的嗎?還說醫館的病人都很喜歡你,想讓你留下來幫忙。”
“可是……”
夏南鸢欲言又止地咬了咬唇,“可是吳禦現在到處都在找我,這臨州城難免也會有他的人,我若在醫館如此的行醫問診,七叔就不怕我被人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