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世子,恭喜恭喜啊!”
“早就聽說您身邊跟了個小丫頭,還以為您想等她再長長,沒想到,皇帝都直接賜婚了。”
“還長什麼啊!那姑娘都已經成人了,這要是咱們鄉下尋常人家,沒準早就許人了!”
謝雲絡心道她也的确是許人了,隻不過路上逃了罷了。真要說起來,聖上賜婚的是他跟袁醫師的孫女袁倏黎,而非夏南鸢。
袁醫師的孫女早就改名不知所處何地,他要是娶,去哪裡找人?不娶,又如何應對這聖旨?
謝雲絡頓然感到心煩,手握聖旨卻按着眉心。
即使經過上一世,他也隻想等夏南鸢真正心甘情願的留在他身邊。
他始終覺得她還小,這一世,他好不容易讓她過的同兒時一般輕松肆意,不再像之前那樣,一個人背負了她不應該背負的東西。
所以,他一直都在想,這一世隻要讓她遠離了謝景瑜,他會有時間等她慢慢的長大。
之後,再由她決定自己的去留。
然而此刻,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皇帝會為他賜婚,更沒有想過,他的夫人居然會是她。
謝雲絡看着聖旨,突然有些譏諷。
皇帝一慣多疑而怯懦,既怕武将權勢過大威脅其地位,又怕他于軍中的影響而生了不臣之心,這些年,皇帝對他的打壓就沒有停止過。甚至可以說,皇帝最恨不得見到的,就是他無後。
如今,倒是陣前來給他賜婚了。
這還真不是他大嫂,能到聖上面前給哭出來的!
——
山裡面的冬季,最怕的就是一些不用冬眠的動物,跑出來覓食。
夜裡,外面的狼嚎連綿不絕的叫。
夏南鸢在石床山睜眼閉眼了好一會,心裡面害怕,卻又不敢動,孫秋葵簡直将占據了大半個床,甚至連被子,都隻有她手裡攥着的那麼一點。
夏南鸢實在有些受不了,她強迫自己睡下,卻又開始做噩夢,夢裡她看見自己在荒野之外被人追,腳下一絆,就滾到了懸崖邊。
夏南鸢身子直接就是一顫,許是動作幅度太大,孫秋葵在夢裡呓語了幾句,身子一翻,幾乎半個身子全都壓在了她身上。
夏南鸢幾乎使了大力的将她推開,之後她又纏過來了,便纏嘴裡還邊叫着“玉哥哥”,夏南鸢一邊翻着白眼,一邊把自己被壓着的衣角抽出,眼見謝七叔的房裡應該還亮着燈,她實在無法忍受的走了出去……
此時,屋裡的柴火将要耗盡。謝雲絡始終一言不發,屋裡的幾人也誰都不敢說話。
“世……世子,今日我與外界聯絡時沒什麼好發現的,好……好像就是……”
李護衛實在拖不住了,眼看衆人不說,他得開口,畢竟,他這個消息,可是實打實的重要。
“景瑜小将軍好像已經上路,最快半月,就會帶兵到達臨州城了。”
“現在冬天,能吃的東西可真難找,還好有一些野菜,不然,真不知道我們吃什……快點來幫我摘菜!”
孫秋葵實在看不慣夏南鸢這種一覺睡到快中午的,幾乎什麼活都沒幹,還跟着她在外邊一樣呢?
雲絡哥哥也真是慣她,叫個這麼嬌滴滴的女孩,跟過來是為了好看嗎?
一瞬間,謝雲絡的眸子,微微動了動。
然而這時,窗外忽然顯現了一道人影,幾乎印在了窗子上。
“七叔……”
聲調柔柔,帶着初醒之後的困頓。
屋裡的幾個大老爺們何曾聽到過這樣,幾乎如小貓一樣的聲音,全都瞬間驚詫。
謝雲絡在短暫的回神後,将手裡的聖旨掩蓋在了桌下,然後起身,為她打開了門……
天知道,夏南鸢何曾見過這麼多人,大晚上的不睡覺,跟着開會一樣,全都聚在她謝七叔的屋裡。
這讓她剛想求謝七叔收留的話,全都梗在了喉嚨裡。
“怎麼了?”
謝雲絡像是看出了她眼神的困頓,卻又迷蒙的強睜着眼,不由地同她問道。
不遠處的狼嚎突然間又叫,這次似乎又加大了許多,就像是一群狼堵在村口,混着呼呼的風聲,叫的充滿了令人脊背發涼的血腥味。
夏南鸢擡頭,對上了謝雲絡沉默卻又溫和的眼。
“七叔,我怕……”
她說着,便去抱住了他,嬌小的身子輕顫,卻又生怕他會放開似的,拼命的往他懷裡鑽。
夏南鸢這是真的怕。
記得小時候,她曾在雷雨天,因為躲在山裡面睡着了,就曾被群狼追着咬過,幸好謝七叔當時及時出現,用劍手刃了幾頭狼,不然,她現在早就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了。
那年,她得救後,就像這樣般哭着躲進了謝七叔的懷裡。往後種種,她再也沒有尋得一處,能像他懷裡這麼有安全敢的地方。
記得半月前,謝七叔将她從冰冷的河水裡撈起來,她便也像這樣濕漉漉的被他抱在了懷裡。
當時,她意識渙散,幾乎看不清人,卻依稀聽得到他說的話。
夏南鸢到現在還記得,他那時渾身都在抖,急促地喚着她,拼命的掐她人中,又對着她流血的傷口,不斷地止着血。
他就像是比她,還要的害怕。
屋外的北風依舊“呼呼”地吹,謝雲絡順勢将房門給關上,而夏南鸢卻始終沒有撒手。
不知為何,她竟趴在他溫熱的懷裡,有些昏昏欲睡了。
一時間,屋裡的幾個大老粗皆有些面面相觑。
也不知是因為謝世子任由她當着衆人面的親近,還是因為他們已經老了,實在難以忍受這些小年輕叽叽歪歪,大晚上不睡覺,專門來找人哄的粘人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