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周二傍晚。
古爾芒按照約定來到校長辦公室裡,進門時,正看見鄧布利多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高背椅上,桌面上交叉并和的兩隻手一好一壞,修長的手指指尖十分放松地攏在了一起。
“晚上好,古爾芒。”
“晚上好,鄧布利多教授。”
古爾芒走到辦公桌前,落座在已然備好的一把椅子上,令古爾芒沒想到的是,鄧布利多的桌面上堆了很多《高級魔藥制作》的二手課本,有的連封皮都被翻爛了、也有的嶄新到隻貼上了名姓的标簽……
“鄧布利多教授,你是準備去擔任魔藥學教授嗎?”古爾芒略作調侃的語調問道。
“以西弗勒斯在魔藥學上的造詣,我恐怕沒能擁有與之匹敵的教學能力可以與他競争這一職位,”鄧布利多的笑容放大了幾分,“隻是,考慮到一些提高班的入學條件過于苛刻,讓很多有心學習的孩子們失去了繼續接受教育的機會,因此,這些天,我和斯内普教授正再商量,看看能否讓他接納那些成績良好的學生進入他的提高班。”
古爾芒愣了愣,“我倒覺得他不會願意降低要求,對于沒有魔藥天賦的學生他向來嗤之以鼻。”
“盡管如此,我還是很高興看到你的活力依舊,”鄧布利多眼含笑意,不動聲色地轉變了話題,“那天談話結束時,你的臉色很不好,這兩天我一直在想,或許像那天一樣,把真相一股腦都抛給你,是否太過勉強。”
古爾芒搖了搖頭,“無論真相是多麼殘忍的現實我都做好了接受的準備……比起無知的快樂,還不如選擇清醒的痛苦——鄧布利多教授,我希望你把整件事的前因後果都告訴我。”
“直奔主題或許才是斬斷亂麻的一柄快刀,既然如此,我想盡量減少贅述和鋪陳細節——”正說着,鄧布利多擡手輕輕撥動了一下空氣,兩段由魔力書寫的長句,緩緩呈現在桌面的上空。
前半段是:
擁有征服黑魔頭力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個曾三次擊敗黑魔頭的家庭,出生于第七個月的月末……
後半段是:
黑魔頭标記他為其勁敵,但是他擁有黑魔頭所不了解的力量……一個必須死在另一個手上,因為兩個人不能都活着,隻有一個生存下來……那個擁有黑魔頭能力的人将于第七個月結束時出生……
“這就是伏地魔想要得知的全部預言,西弗勒斯隻是把預言的開頭部分告訴了他,所以他才會指派盧修斯.馬爾福他們去神秘事務司裡偷走預言球。”
古爾芒一面細細閱讀着半空中漂浮着的文字,一面聽着鄧布利多慢條斯理的徐徐講述着。
“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在豬頭酒吧,當時,有一位想要申請占蔔課教職的人希望能和我見上一面。事實上,豬頭酒吧并不是一個很好的會面場所,如果雙方的談話涉及秘聞,在那個酒吧樓上的包間裡,你永遠都無法保證無人在外偷聽……當然,我選擇前去面見那位求職者,原本隻是出于禮貌,按照我的想法,我沒有打算再繼續開設占蔔學課程,可是意外的來臨卻讓人措手不及,包間内的所有人——除了身為當事人的我、以及做出預言的占蔔者,還有大概是出于敏銳直覺而偷偷跟進屋裡的西弗勒斯——我們誰都沒有想到這則牽動全局的預言,會降臨在一間相當便宜的鄙陋酒吧裡……至于西弗勒斯,他當時仍受雇于伏地魔,出于立場和身份的考量,他也絕對不會想到一次意想不到的好運,最後變成了一場自掘墳墓的災禍……”
“這不是他的本願……他和莉莉是自小的情誼,他不知道這些預言會傷害到莉莉……”
“我明白……可惜,他本人卻從未以此理由放過自己,是他将預言的開頭部分轉述給了伏地魔……這是事實……也正因如此,食死徒們很快就找到了符合預言的兩個尚在襁褓的嬰兒——一位是父母均為純血的納威,另一位就是母親出身麻瓜的哈利——我想你可能還不太清楚伏地魔的信條,盡管他堅定地認為隻有純血統的巫師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巫師,然而他本人正是巫師與麻瓜所生下的混血兒……所以,大概是基于他自身陰影的投射,他選擇了哈利作為他需要擊敗的對象……可是他太過心急了,他在并不清楚全部預言的情況下決定先下手為強……如果他肯耐心等待或者深入了解後半段預言,我想這道所謂的預言也許就成了一紙空文……令人遺憾的是,他自以為做出了正确的選擇,他選擇标記了哈利,這樣一來,預言成真了,哈利就真的變成了他宿命的對手。”
“所以……神秘人到現在也不知道預言的全部内容,因為哈利……在神秘事務司徹底打碎了那個預言球……”
古爾芒用幹巴巴的聲音低聲訴說着,但她隻是在自言自語地念叨着早已湧到嘴邊的話。而她的思緒正難以抑制地飄流在馬人們曾經對她的警示裡,那些星星的語言化為了重重幻影,濃縮在一起,遊蕩在她的腦海——
一個選擇就是一種可能性、一條路……
警惕命運的選擇……
所謂的預言,最初隻是一種可能性,一旦被涉及其中的人所聽見,無數的可能性就會出現偏差……
自以為是的選擇……讓無數化為唯一……通向唯一的道路……也就是命定的結局……
思忖至此,古爾芒莫名地感到了一陣膽寒心慌,她不由得扪心自問:這些年以來,她是否也做出了自以為是的選擇,是否也在冥冥之中為自己選定了一條命定的結局?
漂浮在半空中的文字漸漸散去,鄧布利多和藹又俨肅的聲音緩緩響起。
“沒錯,這也是我們所掌握的優勢之一。但是,請不要以為我所提及的優勢隻是我們多掌握了兩行文字,當然,這樣說并非是對行星預兆或是天文占蔔的不恭敬……預言中所描述的生與死很容易被聽者解讀甚至因此被誤解,然而,我想就算伏地魔得到了全部的預言,他也将始終對此一知半解。”
“難道預言裡所說的不是生與死的較量嗎,黑魔王和他的勁敵,誰的力量更強,誰就能打敗另一個,因為兩個人隻能活下來一個。”
“很多人都會這樣進行領會和解讀,包括最開始聽到這則預言的我,”鄧布利多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神秘莫測,“可是,就像我剛剛所說的,伏地魔的對手是他自己所挑選的,但就在他選中哈利的那一刻起,圍繞着哈利的一切也因此産生了變化,這些變化是伏地魔永遠也無法理解的……這些變化使哈利擁有了預言中所說的‘黑魔頭所不了解的力量’,一種超越任何魔法的力量。”
“超越一切的強大力量?”古爾芒的眸子裡不由得掠過一陣渴求的精光,“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前天正從你的口中得到過。”
鄧布利多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可古爾芒的臉上隻有不解。
“我怎麼不知道我曾說過?”
“是愛……”鄧布利多微微一笑,“你曾對我說你也要下定決心去愛,不是嗎?”
古爾芒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愛?這怎麼可能是最強大的力量?”
“實際上,很多情況下,衆人苦苦追尋的正确答案就擺在眼前,可是他們卻視如敝履、不肯接受。”鄧布利多很有耐心地說道,“那麼,按照你所認為的,一個尚在襁褓的嬰兒如何打敗殺人無數的黑魔頭呢?”
古爾芒沉默了,她之前從未細想過這個已經發生過的事實,她理所當然地認定了這個成敗既定的結局,卻對成功者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熟視無睹。可是當下一旦審視,她當然知道,哈利既非天賦超常的巫師,而所謂的預言也不過是一個尚未被選擇的可能性罷了……
“我隻能說,這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奇迹……”
“這樣說也沒錯,大難不死的男孩在許多人看來就是奇迹的降臨……可真相是,這樣一個任憑誰都不會料到的奇迹背後,其實是由不計其數的愛搭建起來的;當時的形勢變幻莫測,誰都無法預測最後的結局,可是就算在多數人都秉持着悲觀的态度,也還有少數人不願低頭,仍在為了他們心中的愛而不顧一切……置身事内的人們之中,有兩個人邁出了關鍵的一步,他們就是西弗勒斯和莉莉。”
“你是說西弗勒斯和莉莉……為了他們的愛……不顧一切?”
“是的,為了保護他們心中的摯愛,他們的所為為事情的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盡管這是一件令人心碎的事……對莉莉的愛,讓西弗勒斯明白輕信神秘人的承諾并不是萬全之策,他的徹底倒戈,給予了我們将莉莉一家隐藏起來的機會,但是世事難料,赤膽忠心咒選擇的保密人非常重要,我不得不說,在這件事情上,詹姆缺少了大難臨近時的警覺與謹慎;當然泾渭分明地講,對朋友的無條件信任是詹姆性格中的閃光之處,隻是我們站在事後來捋清原因時才會發現,剛愎與自負會讓我們忽略掉或許與我們早已分道揚镳的昔日老友所發生的改變……彼得.佩迪魯的叛變讓伏地魔找到了他的目标,詹姆和莉莉為了保護哈利,雙雙犧牲……”
“可是——可是這不關西弗勒斯的事啊!”古爾芒惶惑地驚呼道,“他已經做出了彌補,他做了他所能挽救的一切,他求神秘人放過莉莉的性命,也求你把他們都藏起來了……可是,那個人還是找到了他們……最後,莉莉也還是死了……”
鄧布利多微微眯起雙眼,目光忽而變得銳利起來:“這不是彌補就能消解的錯誤……他付出的代價正是由于他輕視人命所帶來的後果,實際上,他并不在乎那些無力抵抗之人的性命。”
“不是所有人都是心懷天下的聖徒,鄧布利多教授,你的要求太高了,”古爾芒苦笑了一聲,“每個人的良心都長得大小不一,像我們這樣的人,也許心裡全部的愛隻有指甲蓋一點大,可是你卻要求我們獻出一整條手臂去兌現這樣的愛、以吊祭我們那顆少得可憐的良心……”
“我理解你的看法,可是你一旦選擇這條路,你就要随時做好為此付出代價的準備,你選擇淩駕于他人之上而擭取的利益,終究會以更殘酷的方式回報在自己的身上。”
“我不是不相信因果報應,隻是——我們走在大好前程之上總是昂首闊步的前進,以為再邁出一步就是不可限量的未來,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會低頭估量腳下的路是否穩當?”
“所以人們才總是在事後回顧時悔不當初……隻是,不願意寬恕他們的人并非那些逝去的靈魂,有些傷口太深了,難以愈合,釀下的過錯蜷縮在他們内心深處的傷疤之中,經年累月不斷被打磨成了屬于他們自我的一部分,難以舍棄,更無法被自己原諒……”
鄧布利多的話音還在古爾芒的耳畔逡巡,似乎那些悔憾的傷痛化為了陣陣音浪,湧起了沉浮在她腦海之中的某片記憶的浪花——那是一張泛黃的舊照片,西弗勒斯的筆迹烙印在其背後——“我的悔恨永遠追随你,直至我墜入地獄……”
“可是他的命仍是他自己的……報仇雪恨、血債血償——然後呢,他的餘生呢?難道要永無休止地陷在悔恨的地獄裡嗎?”
“我恐怕複仇從來都不是救贖悔恨的良方……很抱歉,未經當事人的允許,我不能再借用冥想盆同你分享我曾目睹過怎樣的場景,這些年他從未走出來過,他徹底封閉了自己……我明白使他痛苦的根源,也嘗試過挑破膿瘡的可能性,然而,他也隻是偶爾在我面前顯露出人性的情緒,多數時則更像一根緊繃的弓弦一般……恕我無法挑明曾在這間辦公室裡,何人因何種原因很多次一面微微顫抖一面來回踱步……如果你也見識到了這樣的場景,我恐怕你也沒法不因此産生懷疑,他也許始終抱持着這樣的想法……盡管他在得知莉莉死訊時唯一一次訴諸于口後,就再未親口承認過這一點……”
一語收尾,鄧布利多沉穩的嗓音卻像極了驚濤駭浪中穩住船舷的唯一一隻手,在語言掀起的滾滾浪濤中顯得那麼無力……冥想盆中所旁觀的記憶,此刻重又躍入古爾芒的腦海——“我希望……我希望死的人是我……”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做到這份上……别告訴我這是因為愛……這是折磨,是痛苦,不是溫暖……他為什麼要說出那種話?他為什麼希望死的人是他?别告訴我這都是因為愛……這樣的愛,隻能是燃燼自己的獄火,又怎麼會是超越一切的強大力量?”
“愛的強大之處正是在此,并非痛苦與折磨,而是超脫自身的一切、忽略時空與生死的局限——唯一的存在……實際上,我曾多次向西弗勒斯說明過,他所做得并非無用功,他向伏地魔所求的莉莉的生命,伏地魔并未罔顧對他的承諾,但是他更需要明白的是莉莉作為母親的心,她對哈利的愛……盡管伏地魔幾次三番地發出警告、讓她離開,并且告訴莉莉他不會殺她,可是她仍然擋在哈利的面前,絕不讓步……他們兩個為愛所行的一切都并非無用功……這涉及到讓哈利活下來的真正原因——一種非常古老的關于愛的魔法——是西弗勒斯的所求讓伏地魔為這場單方面的屠殺留下了餘地,也是莉莉絕不退縮的愛讓她的欣然赴死、在伏地魔的一遍遍詢問中一次次地加強了她為哈利施展的愛的魔法……”
“愛的魔法?為此犧牲了一個人的性命還有另一個人的後半生?我不明白……這有必要嗎,明明他——哈利.波特當時隻不過是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一團骨頭和肉的組合罷了……面對黑魔王,莉莉那麼弱小,她有機會逃走為什麼不保全自己的性命?哪有什麼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東西?一個人活着,自始至終都隻有自己,連自我的意識都沒了,談及其他不就是一場空麼……”
“在莉莉看來,她的愛、她的孩子——哈利比她的生命更為重要……”
“那西弗勒斯呢?他說希望死的人是他,是不是意味着在他看來,他的愛也比他的性命重要呢……他愛莉莉對嗎,愛到了甘願為之去死的地步……我……我無法理解……我一直以為我和他是同一種人,心裡最多隻有指甲蓋大小的愛意……既然愛意如此稀薄,能夠把我們的全部的愛奉上,這樣不就已經完全足夠了嗎?為什麼……為什麼甯可把手臂斬斷,也要兌現超出我們所能承受的愛呢?”
鄧布利多站起身來,走到辦公桌前,用他那雙氤氲着關懷與怅惘的藍眼睛,深深凝視着古爾芒——他在她那張困頓與痛苦交織的臉上,看不到年輕人在追逐愛情時,常有的嫉妒或是不甘,那些疑惑與迷茫中的絕望神情,與其說是,她在知曉對方心有所屬時、對于無法被愛的愁悶;更多的是,她在擔憂愛意匮乏的狀态下、對于給予愛的恐懼。
“也許這隻是你對自己的錯誤估量,在你心中的那份愛的力量,可能遠不止于此——”
“遠不止犧牲一條手臂,甚至還要我的整條命是嗎?這太可怕了,我理解不了……我的命才是最重要的,無論什麼都必須是以我為先……如果必須犧牲我的命才能去救另一個人,我不行的,我達不到他們的那份愛……”古爾芒哽咽了一下,“莉莉……她在黑魔王面前顯得那麼弱小無力,她卻能戰勝恐懼、戰勝求生的渴望,我不可能做到……這太可怕了……我可以變得強大,然後去給予、去奉獻我的愛……就算為此犧牲一個指甲蓋,留點血帶點傷都可以……可是要我犧牲自己的一切、甚至讓我去面對一個就算犧牲了自己的一切也赢不過的對手……愛怎麼能讓我做到這些,這太可怕了……如果這才是愛,我絕對做不到的……”
“不,古爾芒,你恐怕在現階段太過苛求自己了——”
“可是我想要得到這樣的愛……如果隻有這樣才是愛,隻有這樣才是純粹的愛,隻有這樣我的心才會重新被溫暖包裹……可我卻完全不明白這樣的愛是如何兌現的……我理解不了……我學不會這樣的愛,更做不到如何像他們一樣去愛人……”
鄧布利多的目光掠過一瞬複雜,他細眯起眼皮,半蹲下身,伸出他那隻唯一完好的左手,扶住了古爾芒顫抖不止的一側肩頭。
“請仔細聽我說,古爾芒,你或許把愛理解的過于片面、單一了……愛不是用大小和多少來簡單估量的,因為愛不是固定死的,它是一種既可增長、亦可創造的愛人的能力,給予愛從來都不是你口中所說的喪失與舍棄,它是一種溢滿的狀态,就像一泓流淌而下的山泉,你自己就是泉水的源頭,你可以自發創造産生愛,而永遠不必擔心因虧損而變得貧乏。”
“這……這太難了……”
“施行起來确實很不容易……或許,你可以先試一試學着如何去關心、去尊重、去了解、去為自己的愛擔起責任……沒有人的愛從一開始就是溢滿的狀态,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想你一定已經明白了愛既不是挑選對象的問題、也不是如何被愛的問題,在這一點上你已經在學習“如何愛”上跨越了很大的鴻溝,你已經學會了主動去愛一個人,不是嗎?”
“可是,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我依然還是在摸索過程啊……前路看起來是那麼遙遙無期,我根本就搞不清楚怎樣才算是真正地愛上一個人……”
“理解愛隻是某種想法或是觀點,然而愛不是在正确思想中認識的,它是在正确行為中領會的,這不是急于求成就能明白或是做到的……愛更不是千篇一律的,通往結局的道路,隻能由你親自去探索……”
……
一場談話在撲朔的思緒中不甚了了,古爾芒的一顆心好似被山泉水給沖刷了一遍,那感覺不像是醍醐灌頂,而是一種伫立在飛逝而下的瀑布前感受迸濺的涼意時、擡頭仰望,似乎她距離活水源泉真的隻差一步之遙了……
這般愁思着,古爾芒糊裡糊塗地走在一條條好似熟悉的走廊上,神情恍惚,隻顧匆匆逃離;她在惘然中不知流浪了多久,腳步不停,可是回過神來,她竟然還是走到了西弗勒斯的辦公室門前。
突然間,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了,西弗勒斯攜着他那張慣常的冷面笑臉,一道譏諷的目光順着他的鷹鈎鼻落在了僅隔一步的古爾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