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者還沒有寫到男女主的未來,就已經确定了悲劇結局嗎?”
柏克恭靠坐在椅子上,右手手腕搭在桌沿,壓下眉眼詢問沈韓。
這聲音太過突然,文海平和蔣潇然、楊頌皆轉向目光,直愣愣地瞧向他這一尴尬締造者。
熱鬧的氣氛因這一句低沉而明晰的詢問,漸漸蒸發。
唯有卓年和谷幺秀渾然不覺——
卓年對衆人不設防,察言觀色的敏銳度銳減,她找谷幺秀要了發繩綁頭發,戴上一次性圍裙,手裡的羊排有近四十厘米長,蘸了佐料,胃口大開,正啃得認真而開心。
谷幺秀東看西看,吃到披薩裡的芝士手舞足蹈,作為一個無憂少女,續着歡樂。
沈韓第一次與劇本男主角的原型對話,她半分好奇,半分打怵:“還沒有确定,視情況考慮。”
低頭推了推眼睛。
“什麼樣的情況?”柏克恭餘光見卓年抓不到紙巾,瞳孔都不帶動地将紙巾遞了過去。
文海平呼出一口氣,這臭小子是個什麼紙老虎?!
戳戳楊頌和蔣潇然,小聲道:“年年在,不用怕!可以呼吸!”
沈韓:“……”
當然是你和卓年的情況。
但這倆人現階段隻是朋友,暧昧泡泡是旁觀者主觀加進去的,沈韓覺得尴尬,自然不能這麼說。
她低頭吃炸雞,給出一個打太極類别的萬能回答:“時間會告訴我答案。”
當初她挑柏克恭為男主原型,主要是聽卓年講說,她身邊有一個很讨厭的好心人。
好心人沒耐心等她下機,沒耐心教會她物理,但有耐心開車載她到遠方觀景,有耐心聽她講她在高鐵上的所見所聞。
沈韓想,诶呦嘿,毒舌男的鐵漢柔情!這不比郭可聰之類的理工男吸引人?
現在她後悔選他當男主了,被這人逼問的感覺就像是在嗦了蒜。
是的,他說了算,她嗦了蒜。
“時間?你的劇本裡,目前男女主交淺言深。”柏克恭餘光見卓年瞄向他的方向,身子僵硬一瞬,想與她對視。
慢慢挪過視線,結果發現人家隻是瞄一眼他面前的烤肉披薩。
他喉結吞咽一下,起身端起披薩,和她面前見空的羊排托盤換了個位置。
“既然你寫的是言情劇本,那他們必然會情投意合,悲劇發生時傷害的不隻是男主,還有女主。”
沈韓半天沒回話,柏克恭端起杯子:“我看過史鐵生寫的《好運設計》,人在失意時為自己假想出一個美滿人生,會方便個人走出陰影,‘上帝愛我’是這美滿人生的前提。”
他垂下眼睑,朝沈韓舉了舉杯:“你作為上帝,我希望你垂憐,給早已被牽了紅線的人一個好運設計。”
現實生活中的柏克恭,沒讓紅線另一端纏繞在卓年指尖,那麼當不愛他的上帝降臨悲劇,便隻是他個人的悲劇。
他個人的悲劇使得他在假想美滿人生,他希望沈韓在劇本中實現他的好運設計。
楊頌戳戳蔣潇然:“你鄰居……”她五官皺緊,糾結了一下措辭:“真的很像一個大傻子。”
蔣潇然翹起二郎腿,深以為然。
卓年眼睫輕眨,聽到柏克恭的話,若有所思,慢吞吞咀嚼一塊披薩發呆很久。
谷幺秀打斷卓年的沉思:“卓年姐姐你吃這塊!這塊有會拉絲八百米的芝士!!”
“好。”卓年朝她笑了笑。
文海平給谷幺秀夾了點菜,面無表情地朝柏克恭努努下巴:“你跟我來。”
柏克恭起身離座,跟他走進廚房。
文海平拉上隔間門。
“好運設計……”文海平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四個字,“你人生哪裡不如意,需要一個好運設計?”
“為什麼這麼問?”柏克恭依靠住竈台,抱起胳膊雙腿交疊在一起。
“卓年想不明白是因為她當局者迷,可能是在糾結,你為什麼會重視沈韓的劇本。”
他說:“但我知道你對她的心思。”
柏克恭聽到這話,眼眸清明,擡了擡下巴。
“小柏啊,你那天晚上在書店說了謊話,我也知道。”文海平直言:“不然你以為我還能讓你進我家門?”
柏克恭扯唇一笑,食指放在嘴邊,語氣還算恭敬:“今天是卓年的生日,我想給她做碗面吃。”
文海平本打算和他進行一場男人間的對話,問出他的顧慮。
他剛進入狀态,就被這句話岔開了神思:“你,有這心?”
柏克恭不拿自己當外人,也沒多解釋,翻箱倒櫃地找食材:“隻剩青菜和胡蘿蔔了?”
“肉都在桌上呢,你要拿現成的?”
“算了。”
柏克恭洗了個手,倒一碗面粉在盆裡。
文海平旁觀了會兒,覺得現今周身感受到的喜樂,總比過去糾結難言的苦悶重要,索性抛開上一刻的探詢:“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有事兒記得和我聊聊天就行了,我總歸可以引導。”
他看着柏克恭洗手作羹湯,不自覺開始在另一個層面進行引導:“我跟你說,發面可是項手藝,我家都是我掌廚,你可以跟我學學诶诶诶水倒多了!”
柏克恭覺得心煩,“啧”一聲:“我能拿您當忘年交,而不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嗎?”
文海平覺得柏克恭這話就是在問他,他能不能對他态度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