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楓君和許相曲兩個人形影不離。
許相曲穿着度假風的裸背連衣裙,進圖書館是臨時起意。
圖書館前,不住地有人往她們身上瞟——因妝容配飾的精緻繁複而驚愕、因身高體型的出衆脫俗而驚豔。
或有人眯起眼睛,傳達滿滿的惡意——批判或觊觎。
冉楓君漠視每一道另類視線,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脫給許相曲:“外面是挺暖和的了,但裡面空調吹得人骨頭疼,就算隻在大廳待五分鐘也不舒服。你穿這裙子,外面再搭個薄外套。”
許相曲知道冉楓君是在照顧她,嘿嘿讪笑着,雙手接過牛仔外套穿在身上。
她杏眼彎彎,探頭探腦,故意用嬌氣嗓音逗她:“為什麼呀?”
她隻為惹她白眼:“我這裙子面料其實挺厚的,再套上一件外套,那整個人不是會變得鼓鼓囊囊的?”
冉楓君吸氣比呼氣多,面無表情地看向她。
下一秒,她嘴角的笑容明晃晃地表述“你夠了”三個大字,左手掌心朝上,右手掌心朝下,胳膊在身前伸直,以僵硬的姿态鼓掌三下算是敷衍……哦不,吹捧。
“裙子雖厚,可你的露背,穿把背擋住的外套就行。”冉楓君脖頸上的珍珠項鍊在太陽下閃光,她整個人亭亭玉立,不厭其煩地陪許相曲聊着廢話:“室外沒事,可是空調下實打實會冷,所以需要一件擋背的外套。”
她任由許相曲挎住胳膊,低眸帶着她往前走。
許相曲朝後一揮手,豪爽萬千地豎起大拇指:“想得周到!”
卓年走在她們身後,差點被許相曲打掉懷裡的資料,見到她們二人相處的姿态、聽到這些對話笑出聲來——
朋友不厭其煩地陪你說廢話、應和你的玩鬧、照顧你的心情,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去到圖書館一樓大廳的自助打印機前排隊,許相曲站在她身前。
許相曲看一眼倚牆沉默的冉楓君,朝卓年笑笑:“冉君她來陪我打印出國交換所需要的資料,一會兒我們去市中心拍證件照,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冉楓君,相熟的朋友都叫她冉君。
之所以省略“楓”字,據說是因為有一個字與之同音,她很不喜歡。
具體是為什麼,卓年不太清楚,也沒有欲望去探聽她人另類的果決。
卓年笑着搖搖頭,看向許相曲手中的外文資料,委婉拒絕:“祝你前程似錦,恭喜你。”
如果一同逛街,卓年想,她其實是有些尴尬的——不為自己的感受,而是怕自己的加入令她們不自在。
然而,冉楓君面冷心熱,許相曲率真達觀,三個姑娘碰在一起全無不适,這一焦慮揣測完全是杞人憂天——
也許是因為她們三個都很會照顧他人的情緒。
許相曲熱情相邀:“我下學期就出國啦,待一年再回來。你如果不和我們一起的話,今天可能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不得不承認,許相曲的達觀中充盈着審視的味道,她看出卓年的憂慮。
最重要的是。
她懂。
卓年想到住院時,許相曲托冉楓君帶來的那份硬菜。
她沒有拒絕的理由。
三個人聊着近況,打車去到市中心。
許相曲拍完證件照,逛着逛着,拉着兩人在唱K小包間裡吼了十分鐘的《姐就是女王》。随後在商場裡随便找一家鐵鍋炖解決晚飯。
許相曲是很容易就向人敞開心扉的一類人,她一邊說着她不喜歡喝酒,一邊又向服務員要了一屜冰啤。
一瓶下肚,鐵鍋蓋也被服務員掀開。
朦胧熱氣中,許相曲食指豎在唇邊,和卓年說了些私密話:“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說法,是說藝術家為了尋求刺激,去床上尋找靈感。”
“……”
這是能說的嗎??
卓年當時看向對面的冉楓君,眼神詢問她是不是喝醉了?
冉楓君搖頭:“我們宿舍常常聚在一起踩箱喝。”
踩箱喝……
那證明許相曲酒量很好啊,許相曲現在很清醒,卓年不擔心了。
卓年輕輕點頭,學着許相曲的樣子食指豎在唇邊。
随後單手攏在嘴邊,和她肩并肩、頭對頭講悄悄話:“有聽過,但我想,這分人。床第關系上的刺激隻是各人不同的感受。不能說這類行為是錯,但也稱不上正确。”
冉楓君将兩瓶酒上下摞在一起,上面的瓶底用巧勁兒一磕,下面的瓶蓋就飛走了。
她給許相曲倒了一杯酒,“别對瓶吹,用杯子喝。”
許相曲朝她笑着,雙手接過來,繼續和卓年聊天。
“我暗戀過一個人,那個人你認識。”
卓年沒說話,望着鍋裡的排骨炖豆角,在鍋邊夾了一塊面餅。
許相曲也夾了一塊,抿唇微笑着。
不是話說三分賣關子,而是當她決定把這些事情講給暗戀對象的熟人聽,是一件急需勇氣的事情。
是她吃一塹,丢了智,做過好多次的事情。
是出國前最後一場放肆。
是最後一場測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