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中央的主控制台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實驗記錄影像。畫面中，研究員們站在實驗裝置旁，面容上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漠。

“污染轉移技術已經進入穩定階段。無思者的特殊體質使轉化率大幅提升，每次轉化後産出的生命能量足夠支持項目進展。”

“這項技術不僅能延續壽命，還有望可以徹底解決污染，實驗體終止程序确保其安全性。”

畫面一轉，被榨幹的實驗體順着管道滑入了下層的終止艙，高溫的火焰瞬間吞沒了他的身體。屍體燃燒殆盡後，屏幕上顯示：清理完成。

【終止艙：污染轉移完成後的實驗體銷毀裝置，确保污染無洩露。】

卿鸢胸口一陣緊縮，雙拳握得指節發白。她咬緊後槽牙，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但怒火已經快要克制不住了。

突然，微弱的呻吟從不遠處的玻璃艙内傳來，打斷了卿鸢的思緒。一名實驗體似乎仍有意識，他的手輕輕抽動，在艙壁内掙紮着。

卿鸢上前幾步，貼近玻璃艙，目光與實驗體的雙眼對上。他起皮的嘴唇微微開合，無聲地告訴卿鸢：殺了我。

屏幕上顯示着他的狀态：

【污染轉移完成率：92%】

【完成倒計時：9：24】

“灰狐…”卿鸢的聲音微微顫抖，她按下通訊器，“實驗體，他們正在被污染榨幹，他們身體裡萃取出了能量。”她的話颠三倒四，已經沒有了邏輯。

“我知道。”灰狐透過卿鸢身上的攝像頭同步看到了實驗室裡的東西，“你先冷靜一點。安保拿上就到頂樓了，你需要立刻離開。”

“我不能一走了之！”卿鸢目光掃過實驗裝置，試圖找到終止倒計時的控制面闆。

“卿鸢，别沖動！”灰狐的語氣透着警告，“你救不了所有人。如果被抓住，我們所有努力都白費了。”

灰狐蹲在會展中心五十米開外的樓頂，一邊勸說卿鸢，一邊把手中的望遠鏡對準了會展中心的大門口。

他的目光落在一隊剛剛抵達的黑色裝甲車輛上。幾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從車上迅速下來，動作利落地散開，設立了警戒點。

灰狐低聲咒罵了一句，語速又加快了許多：“卿鸢！你聽我說。會展中心的戒備在加強。剛到了一隊安保隊伍，裝備比之前的巡邏兵精良得多。”

通訊那頭傳來卿鸢急促的聲音：“我還需要一點時間。”她還沒有放棄。

“你的潛入已經暴露了！”灰狐壓低聲音，目光掃過四周，發現更多守衛正從不同方向接近，“工業的人肯定發現你了。聽我的，立刻撤離！”

卿鸢卻不為所動：“灰狐，我不能就這麼走了。我看到了，我就要毀掉這裡。”

“毀掉？”灰狐快被她氣死了，“你知道這麼做有什麼後果嗎？所有！所有的警戒系統都會被觸發，警報聲能傳遍半個中心城，到時候你長着翅膀也飛不出去。”

“我知道後果。”卿鸢聲音嘶啞，但堅定不移，“但我不能讓他們繼續下去。”

“我就知道你絕對不會聽我的，再信你我就是狗！”灰狐沉默了一瞬，深吸一口氣，“十分鐘，我會盡量拖住外圍，但時間一到，我沒辦法等你。”說完，他暴躁地把耳機一扯，不再理會卿鸢。

灰狐的探測儀上顯示出越來越密集的紅點，工業的警備隊伍正在包圍整個建築，封鎖了所有主要出口。

“真是上了大當了。”灰狐低聲抱怨着，目光在屏幕上掃過卿鸢所在的位置，手指在終端上飛快地操作，“還好我留了一手。”說着，他啟動了幾個幹擾信号裝置，暫時屏蔽了一部分外圍的通訊，拖延了安保隊伍的行動。

一聲刺耳的爆破聲從遠處傳來，灰狐猛然擡頭，看到幾人正搜索着向他的藏身點走來。他立刻低下身，準備轉移。

“卿鸢，他們已經發現我了。我得換地方了，不然我自己都得栽在這裡。”他通過通訊器低聲提醒。

“好，我會盡快，三分鐘。”卿鸢在另一頭回應，掩飾不住語速中的緊張。

“你最好祈禱這三分鐘夠用。”灰狐迅速撤離藏身點，移動到更遠的樓裡。雖然自己處境也很危險，可他的目光始終盯着會展中心。

實驗室内，終端的進度條緩緩加載，顯示數據提取完成率僅到82%。卿鸢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目光在控制台和實驗裝置間快速切換。

耳機中灰狐的聲音再次催促道：“卿鸢，快走！安保已經進入頂樓了。放棄吧，帶上你能拿到的東西，立刻離開！”

卿鸢沒有回答，而是擡頭看向實驗裝置中的穿越者實驗體。她的目光微微顫抖，手指緊握成拳：“如果就這麼離開，他們還會在這裡繼續被折磨。”

“你救不了他們！”灰狐指出了殘酷的現實，“你現在隻有兩條路：帶着證據活着離開，或者死在這裡。不管哪條路你都救不了他們。”

卿鸢咬緊牙關，目光落在控制台的“毀滅程序”按鍵上。她的呼吸急促，手指幾次擡起，又緩緩放下。

“灰狐…”她低聲呢喃，聲音中滿是掙紮的痛苦，“如果是你，會怎麼選？”

通訊器另一頭沉默了片刻，随後傳來一聲冷哼：“我會選活着，因為死人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卿鸢知道灰狐說得對，可她的手好像有自我意識，顫抖着按下了毀滅程序。

幾乎同時，尖銳的警報聲響起，紅色的警示燈閃爍不止，将整個頂樓映照得如同戰場。卿鸢手指還未控制台上移開，屏幕上便跳出一行警告：

【未授權操作！實驗區緊急封鎖啟動。】

實驗室防盜金屬門緩緩從上方落下，厚重的金屬滑動聲讓空氣中的壓迫感更甚。

卿鸢耳機中傳來灰狐不敢置信的疑問：“你幹了什麼？你再不走就沒機會了！”

卿鸢迅速拔出終端，将提取的實驗數據緊緊攥在手中，轉身沖向出口。當她跑到門口時，迎面而來的卻是全副武裝的警戒隊伍。她為了避其鋒芒，隻好暫時躲入通風管道。

監控屏幕的另一側，工業高層的臉龐在光線中顯得模糊不清，但聲音卻冰冷而不容置疑：“實驗區的入侵者必須抓住。封鎖所有出口，把她帶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卿鸢，你的位置在哪？灰狐一邊通過終端追蹤她的信号，一邊快速向她的方向移動。

“實驗區出口。門被封了，但我找到通風管道，正在找出口。”卿鸢努力壓抑自己急促的喘息。

灰狐按下耳機按鈕：“明白，我在路上了。”

他強行突破外圍的幾名守衛，借助幹擾裝置短暫削弱了監控覆蓋後，他終于和卿鸢會和。

灰狐看到卿鸢正對着通風窗向下看，目光定格在他們位置正下方的實驗裝置上。

玻璃艙内的實驗體仍在緩緩掙紮，他們的呼吸微弱，生命體征顯示已接近崩潰。程序的暫停時間即将結束，而新的倒計時開始跳動。

“卿鸢，走了！”灰狐低聲吼道，伸手拉住她的肩膀。

“如果就這麼走了，他們會被工業當作工具繼續利用。”卿鸢的手指攥得發白。

“卿鸢。”灰狐的目光微微一沉，“别猶豫了。這不是你能改變的事情。”

卿鸢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緩緩擡起手中的槍，打斷了維持實驗體生命的管線。玻璃艙内的實驗體發出最後一聲喘息，随後陷入寂靜。

“走吧，不能讓他們白白死去。”

卿鸢和灰狐在管道内努力向外爬，并在每一處都留下了煙霧彈。會展中心内的警報聲愈發急促，安保隊伍的腳步聲在他們身下響起。

“前方又來了一隊守衛。”灰狐低聲提醒，同時擡手發射了一枚小型□□，短暫削弱了敵方的追擊速度。

卿鸢跟随灰狐的指引穿過狹窄的通道，終于在最後關頭躍出會展中心的後門

兩人剛沖出會展中心，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追擊聲音。

灰狐迅速将卿鸢拉入他提前準備的車裡，喘着粗氣催促：“快快！”

工業高層已經通過監控畫面看到了他們逃離的背影，眼中燃起危險的光芒：“立即通報安保部門，啟動全城通緝。”高層冷冷下令，“任何試圖洩露實驗數據的人，格殺勿論。”

卿鸢坐在副駕上，指尖輕輕觸碰着終端中的實驗數據，神色複雜。

“值得嗎？”灰狐問道。

卿鸢沒有回答，半晌後，她擡起頭：“我沒有做錯。”

看着這樣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卿鸢，灰狐唯有服氣二字：“你真是瘋得讓人沒話說，但我們現在要怎麼辦，你考慮過嗎？”

“或許…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