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即将抵達巷底時，卿鸢和灰狐突然停下，猛地回身，與跟蹤者雙目相對。

在昏黃的燈光下，跟蹤者僵住了，似乎沒想到他們會主動回頭。

雙方都有些尴尬。

對面太緊張了，以至于灰狐實在緊張不起來，開口待着些許戲谑：“不打算自我介紹一下？”

巷口的人影并未回答，而是猛地轉身，迅速朝着來路狂奔而去。他的速度極快，幾個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卿鸢來不及多想，身體已經下意識地追了上去。但灰狐攔住了她：“别追了。”

“幹什麼？”卿鸢皺起眉頭，“你知道他是誰？”

“不知道。”灰狐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一些，“隻是他太業餘了，沒必要。從跟蹤技術到被發現後的反應，除了跑得快以外，一無是處。”

“你的意思是？”

“對面出的這種招數沒必要理會，先做好自己的事。”

卿鸢默認了灰狐的建議，可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他們才剛踏入聖城，就已經被盯上了。

是密教的人？還是聯合工業？抑或是……存續會？

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了一件事：他們的行蹤人盡皆知。

之後的沒有發生别的意外，在呼呼的風中，他們順利地到達了圖書館。

灰狐走在卿鸢身側，目光掃過四周的書架，低聲問：“你确定大晚上的這裡有人？”

卿鸢沒有回答，隻是熟門熟路地找到了葛羅瑞亞小姐的休息室，輕輕敲了敲門。

隔了幾秒，門緩緩打開。

葛羅瑞亞小姐穿着柔軟的絲綢長裙，白發挽在耳後彎出了優雅的弧度，身上是一如既往的和藹慈祥。

她看向卿鸢，意外隻是在眼中一晃而過：“好久不見了。”她的聲音輕輕拂過卿鸢的心。

卿鸢站在休息室門口，目光越過葛羅瑞亞小姐看向室内，溫暖的壁爐依舊在燃燒，就像是它從未熄滅。

卿鸢的嗓子微微發緊，什麼都說不出來，隻是沖着葛羅瑞亞小姐點了點頭。

葛羅瑞亞小姐伸出手，輕輕握住卿鸢的手腕，把她拉進屋内：“外面冷，進來吧。”

卿鸢沒有抗拒，走入溫暖的室内。她握着葛羅瑞亞小姐遞過來的茶杯，感受着杯壁的溫度，喉間的硬結才緩緩松開。

葛羅瑞亞坐在她對面，細細打量着她，眼中滿是懷念：“你瘦了。”

卿鸢笑了笑，大力地點了點頭：“嗯。”她這段時間确實經曆了太多，容不得她有任何喘息。

“我這段時間…經曆了很多。”卿鸢低聲開口，緩緩地将自己的經曆告訴葛羅瑞亞小姐。

從她發現區域Z，到為什麼被工業通緝，再到她對存續會的好奇，最後又是如何在帝國使團的幫助下來到聖城。她沒有任何遮掩，她知道葛羅瑞亞小姐不會将她的秘密宣之于口。

葛羅瑞亞小姐聽着卿鸢的故事，偶爾抿一口茶，并沒有因為内容的黑暗而有情緒上的波動。

等卿鸢說完，她才輕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我的孩子，你總是走在風暴的最前方。”

這句話讓卿鸢微微一怔。

她垂下眼睫，低頭認錯：“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有些事我放不下。”

葛羅瑞亞小姐的語氣重帶着些無奈的慈愛：“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可我也知道你不會停下。隻是，這條路很難走。我很理解你，因為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

說着，她頓了頓，提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你願意讓我為你提供一些幫助嗎？”

卿鸢看向她，心中微微一震。

她本來隻是想從葛羅瑞亞小姐這裡獲取一些線索，但她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主動提出幫助她。

葛羅瑞亞看出了她的驚訝，輕輕笑了笑：“我不喜歡幹涉别人的選擇，但你是個特别的孩子，我希望你至少能有自保的能力。”

“您願意教我？”卿鸢低聲問。

葛羅瑞亞點點頭，笑意溫柔：“當然。”

一旁的灰狐始終沉默着，像個安靜地影子看着面前溫馨的一幕，看着卿鸢的感動默不發聲。

然而，葛羅瑞亞小姐的目光緩緩掃過他，停留了一瞬。

那一刻，灰狐微微一頓，并不覺得自己臉上自欺欺人的面具可以遮住什麼，他知道她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而葛羅瑞亞也知道，灰狐知道她已經察覺到了。

僅此而已。

沒有點破，沒有警告，也沒有質問。葛羅瑞亞小姐隻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什麼都沒說。

灰狐了然，輕輕擡起茶杯，向葛羅瑞亞緻意道：“這茶很好。”

葛羅瑞亞小姐語氣如常：“我一直喜歡用這款茶葉，溫和，又帶一點回甘。”

卿鸢沒有注意到二人之間的暗流，隻是擡眼看着葛羅瑞亞小姐：“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葛羅瑞亞眼中溫柔的光閃爍着：“這取決于你，你目前進度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