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沒多久覺得肩頭一重,什麼東西貼過來,搭在他肩上。
沈之彥面無表情轉頭,暗暗算着楚序喝了多少。
結果轉頭就見楚序面色如常,身子正襟危坐,緊抿着唇,蹙眉看向台中央,一張臉比他還正經。
可沈之彥垂眸,鴉色羽睫跟着垂下,一瞬不瞬地盯着肩上修長的爪子,沉默不語。
忽然楚序開口了,語氣異常嚴肅:“對面,她們,為什麼看我?”
沈之彥聞言,轉頭跟着楚序的視線看去,對面的席位上,不少女孩微垂着腦袋,因為精心梳好的發髻,耳邊隻留有一些碎發。
而顯露出來的耳廓已然染上紅暈。
其餘女子膽大一些,見有人看過來,微紅着臉點頭示意,眉間含羞帶怯。
手上忽然傳來拉拽感,耳邊楚序的聲音很嚴肅:“你在看誰?”
沈之彥不動聲色移開目光,垂眼淺酌,不打算理會楚序。
旁邊的弄淮聽到動靜,好奇道:“怎麼了這是?”
他看看楚序搭在沈之彥肩上的爪子,再看看沈之彥面無表情的神情,語氣那是一個陰陽怪氣:“大庭廣衆之下,那麼多涉世未深的小姐夫人,你們好歹注意着點。”
“現在調情,都這麼光明正大了?”說完他不屑地嗤笑一聲,整理了一下衣擺,如風流公子一般,對着對面不知哪家小姐輕笑。
倒是惹得一衆小姐臉紅不已。
那邊楚序依舊一臉正經,他沉默不語,面無表情,此時穿着一身修身黑衣,戴了束袖,顯得利落。
他從沈之彥身上收回手,身子微微後仰,眸中幽深如不見底的死水,漫不經心。
仿佛久居高位,氣勢威嚴,蔑視衆生的上位者。
對面的女子臉色蒼白,打了個冷顫後,匆匆低頭,再不敢看楚序分毫。
見此楚序搖搖頭,擡手按捺住隐隐作痛的額角,面無表情地盯着面前還沒有喝完的酒水,額前青筋一股一股的。
他還從未喝過修真界的酒,準确來說,他從來沒喝過酒。
這是第一次。
魔域崇尚弱肉強食,适者生存的真理。他們沒有常人該有的人性,冷血無情,利益至上。惡劣的環境造就了那樣的淘汰規則。
要想活下去,必須要時刻保證頭腦清醒,出手一擊必殺,幹淨利落,不讓人找到弱點鑽空子。
在百年前魔域大亂的時候更是如此。
酒這種東西,在魔域從來是敬而遠之。
楚序正想的出神,身前突兀出現一盤晶瑩剔透的葡萄,顆顆飽滿。
楚序默默盯了半晌,還是摘下幾顆扔進嘴裡。
剛一入口,一股清涼在嘴裡漫開,異常舒服,連帶着隐隐作痛的額角也漸漸平息,腦子清明了些。
楚序暗想葡萄還有這作用嗎?一邊又往嘴裡丢幾顆。
沒多久一盤葡萄徹底見底,桌上還剩半杯的酒水也不見蹤影。
這時台上的戲曲終于唱完了。
坐在主位上的主家還在與人交談,所以林夫人起身,笑着要說些什麼打賞戲子。
可變故橫生,一名粉衣婢女小心翼翼地攙扶一女子到花園,徑直走了進來,候在一旁的下人沒有一人敢攔着。
原本隻是兩人進了花園而已,坐席上坐不住的小姐公子已經離席,到花園中賞花嬉鬧,期間或走或回席位的,不足為奇。
可是方一見到兩人,甯氏便面色一僵,纖細的手忍不住攥緊帕子,眼中好似閃過一絲嫉恨怒火和惶恐。
“咳咳咳。”
被攙扶的女子顯然身體不好,一襲粉白廣袖流仙裙,墨發披散,小臉蒼白,眼裡因為劇烈的咳嗽而泛着水光,楚楚可憐。
林晔注意到女子的到來,面上閃過驚訝,随即一臉心疼地迎上來,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蒼白小手,将她擁進懷裡,帶她坐上主位。
“清兒這時候怎會過來?不是說身體不适,早已歇下了嗎?”
苗清用帕子掩住唇角,面上楚楚可憐的:“奴家知道身體不好,身份卑微,這種場合也不該來。”
“可今日是七夕佳節,奴家不過想和夫君多待一會兒,都是奴家的錯,大好的日子,平白擾了大家的興緻。”
她嗓音輕柔,幾句話說完,臉色更白了。
林晔心疼得不顧甯氏黑沉的臉,半蹲下來為苗清撫背,輕聲細語安撫苗清。
苗清一來,楚序暈乎乎的腦子頓時清明了許多,他眯眼盯着主位上的苗清,眼底若有所思。
許是盯得久了,身邊雲榷冷冷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盯這麼久,你莫非喜歡這類的?”
怎麼可能?
這種弱不禁風的,在魔域活不久。
他就是喜歡,也不會喜歡拖後腿的。
可是楚序卻笑着道:“當然。美人誰不喜歡?”
他不知道,他話音剛落,左右兩人指尖頓住,久久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