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和方大哥回來了,後面還跟着個縣令派的人,據說是專門給沒家的孩子找新爹娘的。
“幾位照顧我的徒弟,我很是感謝,”虞靳淮注意力一直在季銘玉身上,眼見着他要開口,直接先一步說話,道出了真相後,又給那中年夫妻一點補償。
“談什麼感謝不感謝的,仙人幫我們,我們幫仙人,一樣一樣的!……”方大哥大咧咧地說着,他手上還拿着城裡那戶富貴人家給的錢,感覺到虞靳淮的視線,他直接塞到了褲兜裡。
視線收回,又落在了季銘玉的身上。
“我不認識你……”
季銘玉的語氣中沒有之前的防備心,多出來一絲不舍,他看向婦人,“娘……”
婦人方才看着虞靳淮有些呆滞,她從未見過白頭發的人還能長得那麼年輕,聽到一聲娘下意識地就要回應,回過神來看到是誰後,臉色轉向了憐惜。
說實在的話,她也挺喜歡這個孩子的,若是她也是城中那些富家小姐,有這麼個漂亮懂事的孩子,也是修來的福分,可惜福分是别家的。
這孩子不僅是皇宮裡的,還是這位仙人的徒弟,她不懂修仙人的能力高低,隻憑雙眼看過去,她覺得虞靳淮一定法力高深。
“既然仙人這麼說,那這孩子就由仙人帶去了,哦對了!”婦人一拍大腿,跑進柴房後又驚叫一聲,方大哥聽見後也是趕忙跟過去。
“怎麼了怎麼了?!”
沒等婦人回答,方大哥就看見了屋裡的慘狀,屋頂上一個大洞還在緩緩滴着雨滴,一下下地砸到竈台上。
“這是發生了什麼?”
方大哥問着站到一旁的季銘玉,在院裡看到有人的屍體就讓他起了疑心,這下柴房被破了個大洞,而他又是仙人的徒弟,也必然有法力傍身。
“那個人來家裡偷東西,有雷打到他了,然後又有雷炸開了房頂,”季銘玉句句實話,可在方大哥眼裡,卻像是胡編亂造一通。
這也不怪方大哥,他們在城中是天氣極好的,連一點雨滴都沒有,家被人砸了個洞,卻被告知雷劈的,叫他怎麼信。
虞靳淮反應過來,因為自己的失誤,緻使雷劈錯了方向,使得這戶人家屋頂漏水。
“我很抱歉,因為我的失誤,導緻二位房子變成這樣,你們可以提要求,若是做得到,我會盡力補償,”虞靳淮鄭重地向二位保證,婦人滿面愁容,擡頭看着那個破洞。
“我們什麼都不要,把我們的房頂修好就可以了,”婦人低了頭,她掀起鍋蓋,裡面的餅子都完好如初,沒被進了水。
“這孩子還知道把鍋蓋上,我們知道他不是個壞孩子,”她手肘蹭了一把還不是很高興的方大哥,眼神示意他不要執着此事。
虞靳淮應下,出錢找了幾位木匠,将那房頂補好,還加固了一下。
柴房外的柴火有許多被雷劈開的,他跑到屋後林子裡,用靈力砍了些粗壯的樹幹,移到了門外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點也看不出拖沓。
方大哥沒了挑錯的話,擺擺手叫虞靳淮帶走了季銘玉,婦人用方布包住了剩下的餅子,塞給了不情不願跟着走的季銘玉。
輕柔地揉着季銘玉的發頂,叫他路上餓了就吃餅,又拉着季銘玉地雙手,交代着讓他聽話。
真的就如同是季銘玉的母親一般。
季銘玉隻是點點頭,他指着院子裡壯漢的屍體,“他怎麼辦?……”
虞靳淮還沒開口,那位被帶來接人的急了,他胡須一吹,指着方大哥罵道:“竟敢騙老爺!狗養的方氏!”
平白遭了罵,就算方大哥脾氣好,也是受不下這氣,這事情确實是他沒想到,可這般侮辱,又怎能不反駁回去,他氣性上頭,想着罵回去。
“既然是收養,為何要收錢?”
虞靳淮一語道破,方才還藏錢的方大哥心虛地不說話了,那位官爺也是變成啞炮。
他們這樣的小破城,不像京城,治理嚴苛,就算哪天強行來搶孩子,隻要錢給夠,孩子的命給了都成,誰也不敢反抗那些城裡有錢的富貴人家。
季銘玉就站在虞靳淮對面,他看完這場突然吵起來的鬧劇,知道了這個男人想把自己賣了,娘也不要他。
都想把他賣了。
“看在你是仙人,我不與你多費口舌,這方氏可是收了錢畫了押的,我帶不走人,老爺還要拿我是問,我家裡也有老有小,降了罪我也活不下去,孩子給我,錢給你們了。”
官爺撚着翹起來的胡子,叉着腰,眼珠子咕噜轉着。
“若是不願意給孩子,随我去老爺那,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再付點違約金,就不要這孩子了!”
“官爺,這……”婦人犯了難,她左看看方大哥,右看看虞靳淮,見兩人都是如石牆似的冷漠,她想回屋裡拿首飾當去賠禮。
簽字畫押,乃是正常手續。
虞靳淮表面上雲淡風輕,心裡也有點犯愁,他出門沒帶多少銀兩,眼下救徒弟重要,他怎會把徒弟賣給他人,隻好先答應下來。
“行,我給銀子。”
“不愧為仙人,爽快,跟我走吧?”
虞靳淮收好劍,抽出一隻手領着季銘玉,倆人坐上了馬車,官爺還在喋喋不休着。
一路上,就像是不會口渴一樣,官爺把縣老爺的偉大之處同師徒倆絮叨個沒停,虞靳淮保持着面上的溫柔,實際有點想把這個官爺打暈。
季銘玉聽得耳朵生了繭,本來難過的心情也被不耐煩沖刷掉了。
“到了,兩位下車吧。”
官爺夾起嗓子,季銘玉更頭疼了。
與縣老爺的前期交涉都很順利,隻是季銘玉聽出來,一旦縣令提起違約金,這位仙人就會用另一個話題搪塞過去。
一次兩次的,縣令也發現了端倪。
“仙人莫不是……沒銀子?”
“不然怎會和我說這麼多?”
虞靳淮不改臉色,仍舊用着最溫和的語氣回答:“我還未看到那份押金和畫押的簿子。”
縣令招來人,派去将東西拿來。
沒一會,押金同簿子送到了虞靳淮身前桌子上,随意翻過幾頁,暗暗咋舌。
“仙人可是想好了,要付大于賣主十倍的銀子,少一點都不成,”縣令的大肚子頂開了茶桌,他往後靠着牆面,狹小的三角眼中閃出了奸商的精光。
“當然。”
虞靳淮雙手擡起,在半空中拍了一聲掌。
下一秒,一位墨發藍衣仙人出現在了三人中間,這位藍衣仙人一臉鄙夷,他白眼瞥過虞靳淮。
“就知道喊我來沒好事。”
“回頭送你芍藥。”
“誰稀罕。”
虞靳淮攤手,下巴朝縣令的方向擡了一下,藍衣仙人壓下心中對虞靳淮的罵詞,轉身對着縣令,隻說一句話,就讓這縣令流下冷汗。
“官碟交出來吧,你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