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啟川搬出哥哥的身份,成功地僅用寥寥兩句話,就令齊邑陷入從未有過的緊張之中。
他到底是沒有過任何和未婚妻娘家人相處的經驗,底氣不足地與林玺對視,不敢造次地點頭:“哦,好,大哥。”
好什麼好?我說好了嗎?
林玺見不得齊邑在林啟川面前那麼規矩聽話,更聽不得林啟川無視事實,拿出哥哥的身份冠冕堂皇地壓人,她歪過脖子,拿異常靈動的眼睛剜齊邑:傻子!他說結婚不急,你就真不急了嗎?
她重新對上林啟川愈加森寒的臉。
他一定是不習慣她和别的男人那麼親密默契,時間是個手法精明的小偷,就這樣偷走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
“哥——”
林玺不再似剛才那般冷淡,嘴角上翹,綻開清麗笑顔,親親熱熱地喚他:“再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淺淺。”
“來,淺淺,别愣着。”
她不去看林啟川的臉,隻是輕拍女兒的小腦袋,對着正睜着一雙好奇大眼睛的淺淺說,“這是你舅舅,叫舅舅。”
淺淺立刻現出吃驚的神情,原來這是媽媽的哥哥啊?她有幾個托班同學都有舅舅,她們的舅舅會經常帶她們吃好吃的,去好玩的地方,淺淺以前羨慕過别人有舅舅,現在她不用羨慕了,因為她也有舅舅啦!
小朋友對突然出現的舅舅并不抗拒,但是性格裡還是有那麼一點小腼腆,愣愣地看向陌生又有點兇的林啟川,又遲疑地看着媽媽,眨巴眼睛,張不了口。
林玺鼓勵她:“你不是早就想有個舅舅嗎?這不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了嗎?乖,叫一聲,舅舅家有個很大的花園,還養着孔雀,舅舅要是喜歡你,說不定能讓你去那裡玩……”
“林玺!”
一聲隐含怒意的呵斥從林啟川的喉腔滾出,夕陽餘晖在他臉上蒙上一層暗橘色的陰霾,他深黯的眼底藏着隻有林玺才懂的憤怒。
“不用急着認舅舅。”
他聲色俱厲地盯着她:“孩子的事,你最好私下來跟我解釋清楚。”
也許是林啟川的語氣和表情太過于嚴肅,吓到了淺淺,淺淺睜着一雙受到驚吓的大眼睛,下意識地躲到了媽媽身後,一臉戒備地注視着他。
林啟川當然也注意到了,顯然也有些後悔剛才語氣過重,但作為一個正常男人,很難去接受林玺這般胡鬧。
“哥,照理你也快結婚有孩子了,怎麼還這麼……”
林玺護着身後的小雞仔,欲言又止地嗔一眼前方怒氣未消的男人:“你都吓到我女兒了。”
一句話噎得林啟川詞窮,隻能心事重重地揉了揉皺緊的眉心。
别人來普吉度假休憩,隻有他,推掉所有工作,專程飛過來給自己添堵。
幾乎一夜未眠,吹了一宿的海風,眼下被她氣得,頭痛欲裂。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一家三口的畫面,像根針似的戳着他的眼睛,随時随地提醒他,他是這裡多餘的人,并且不受歡迎。
“你最好打消在這裡待上十天半個月的念頭。”
他臨走前仍舊不忘搬出哥哥的身份警告,甚至遞給林玺一個稱得上嚴厲的眼神,“我耐心有限。”
說完,他邁開大步,身姿筆挺地朝馬路對面走去。
剛才在餐廳的年輕男女早就遠遠等候在車邊,原來他們不是情侶,而是林啟川的助手。
年輕的女助手甚至朝林玺笑了笑。
林玺壓根笑不出來,隻是五味雜陳地目送林啟川,看他在打開車門後投來沉甸甸的一眼,那雙眼睛裡潛匿着太多複雜情緒,以緻她如鲠在喉,心情不暢。
不巧,齊邑也正在看她,悄悄研究她。
“先别問,一個字都别。”
林玺深呼吸:“等我想說的時候,我會全部告訴你。”
兩人一路無話地回了酒店别墅。
齊邑還有工作要處理,林玺給女兒洗了澡,故事講了一半,淺淺便呼呼大睡。
她輕柔凝望女兒甜蜜的睡顔,關上了房間的燈。
抓過一件襯衫随意披在身上,海風襲來,披散的長發蕩出風情,快步出了别墅,她幾乎沒有猶豫地右轉,目的地是鄰幢别墅。
林玺憤怒地按着門鈴,連頭發絲都在發怒,她需要一個解釋,否則她不排除自己會潑婦罵街。
門開了,門後出現林啟川女助理忐忑的臉。
林玺盤旋在腦海裡的疑團終于散去,但真相是如此不堪。
她暴跳如雷,所有度假的好心情全部被抹去,精緻的眉眼染上怒氣,一雙美瞳因為生氣而透亮,像被水洗過的玉石。
“他人呢?”她繃着聲,“讓他出來!”
女助理當然看出她動怒了,好聲好氣解釋:“林小姐,老闆直接去了機場,現在已經登機回國了。”
林玺美眸圓瞪:“所以他讓你留下來監視我?”
“不是不是,林小姐你千萬别誤會。”
面對林玺的質問,女助理慌忙擺手,表情很是緊張:“我下周開始休婚假,來都來了我就不走了,我先生正在過來普吉的飛機上。”
“老闆同意我提前開始休假。”她又補充一句。
雖然對方的理由合情合理,但這絲毫不能減輕林玺的憤怒值。
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不想再跟他的人啰嗦半句。
今晚海邊風大,海浪掀起半人高。
林玺的裙角被狂浪的風掀起,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腿,同樣被吹亂的還有她的頭發,迎着海風的她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女瘋子。
“林啟川,你這個混蛋!”
夜幕下,她對着無垠的大海縱聲尖叫,用盡所有力氣歇斯底裡:“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