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陽光把天空映得蒙蒙亮了,春日裡的清晨還是有些冷的,要穿些厚實的衣服才不至于太過寒涼。
那仙樂坊裡燕落拉開一扇通往自家院子的隔扇,跨出門,神色眸光都還是一如平常那般的冷淡。
隻是今天的面色瞧上去不是很好,好像一夜未眠。
淺步穿過散漫着清晨寒霧的庭院,昨晚回來時天色已暗,黑黢黢的都沒發現那池塘邊的怪石腳下,好像被随意丢了些什麼東西。
仔細看看的話,好像是隻死掉的雛鷹。
雛鷹的身體被剖得慘亂,羽毛七零八落的,腹上的巨大傷口血肉模糊,地上零零散落着點點血迹一直蔓延到了他腳下。
燕落沉着臉色,瞧着那雛鷹的屍體頓了許久,才又轉身離開。
來到廊下避風的牆根裡,那面朝着牆壁站着的一個小小的紫色身影,一顆腦袋紮在牆角裡,默不作聲。
少年在這兒站了一夜,身子凍得有些冷,眼眶好像也有些紅紅的了,身上也隻淺淺地落下了兩三道被抽打過的印記。
“錯了嗎?”燕落望着他的背影,輕淺着聲音問他。
“我為先生鳴不平,我說的也都是真話。”少年頓了頓才答,聲音略帶着沙啞。
燕落聽罷淺歎了口氣,沒想到一夜過去,少年竟還是固執得不肯松口,以前明明都很聽話的,這一次是怎麼了?
隻好再嘗試着同他講些道理:“波斯和我們一直以來相安無事,你那樣說得直白,兩國可能要開戰的。”
“那也是人類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少年的語氣冰冷,他的臉頰埋在高牆打下的陰影裡,一雙眸子忽閃着眸光,“還有那些大臣,先生可曾聽過他們平日裡的那些風言風語,其中都是怎麼描繪先生的?”
“凡人的壽命再長也不過百年,妖是他們的數百倍,短暫的浮言,你同他們在意這些幹什麼?”
燕落雲淡風輕地說,可少年大抵是聽着他的話語聽得太多了,卻是怎麼想也想不懂,便也厭倦得不願再聽,不願再去琢磨了。
就依舊冷淡着開口:“先生又是說着不在意,可是卻又為了個人類聚會的晚宴如此上心,為了人類的千秋大業畏首畏尾,還要背上無端的污名……”
少年這麼說,原本平靜的情緒似乎又抑制不住波瀾,緊咬着唇齒:“那先生在意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就不能告訴蘇沐驚呢?”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不想再為任何麻煩事牽動心神,能少一事就少一事,所以你也别再給我惹麻煩了,聽懂了嗎?”
這樣的話燕落說過許多次了,可少年從來就聽不懂。
“先生分明有遮天的本事,為什麼要活得平平淡淡?”
少年問他,燕落聽罷沒回答,倒是沉了沉,輕淺地笑了出來。
遮天?他怕是還沒見過真正的天到底有多寬廣……
“總之你一個沒活了幾年的小妖,惹了事承擔不起,你隻記住昨天在後場,什麼都沒見到,日後再有人問起你,也别再胡亂說話了。”
“我看到了。”
燕落好着言語勸他,卻沒想到少年依舊還是如此執拗。
“……你沒有。”
“那他們都會覺得我在說謊了。”
“我跟你說了那些東西沒什麼可在意的!”燕落終是有些忍耐不住,抓過少年的手臂對他厲聲道。
少年回過頭,一股壓制不住的怒火霎時間沖上腦袋,第一次沖着燕落發吼:“我在意!我沒說謊!我明明就看到了啊!”
少年回身時甩開燕落的手掌,瞳眸猛然間瞪向燕落的時候,一雙瑩着綠光的瞳孔豎立,自少年的身體裡竟迸發出了一陣來自兇猛野獸的危險氣場。
那一時間好像有條兇狠的毒蛇朝着燕落露出了尖牙,凜凜的目光似是馬上要沖上來把自己銜在口中,再一口吞進肚子裡。
——
這世間萬物相生相克,自有輪回,蘊含在不同種族血脈之中的氣場,叫作“威”,修煉可得以強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