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自己不是君子。
在高中得知和自己從小一同長大女生,暗戀自己最好的兄弟。而他最好的兄弟也對她産生好感,他幾乎要瘋了。
嫉妒在心裡蔓延。
他一個什麼都不在乎的人,不需要父親,不繼承家業,隻擺爛玩樂人間,他為數不多的好兄弟裡,居然有人這麼對他。
那一刻,黑暗的種子在心底發芽。
他癱靠在透明玻璃上,看到大樓對面一樓街角處,溫白最愛去的咖啡廳。
他想到前段時間,他包了家西餐廳,提前親自到場精心布置,然後假裝不經意約溫白給他慶生。
餐桌上,他遞給一束她最愛的黑巴克玫瑰。
烈紅似酒交織着黑,玫瑰情濃像醇厚紅酒。
他心裡忐忑,佯裝鎮定。
“溫白,做我女朋友好嗎?”
溫白眼都沒擡,對他翻了白眼。
“狗旭,今天不是愚人節。”
岑旭罕見地收拾散漫慵懶,一雙桃花眼氤氲着潮濕水汽,深情而缱绻,似即将淋漓破碎的星光。
很快,她意識到岑旭不是在開玩笑。
溫白驚愕地放下筷子,默然半晌,垂眸微抿唇角。
“我們不是一路人。”
“我對你也沒那種意思。”
預料之内的答案此刻赤裸裸攤在明面。岑旭本七上八下忐忑的心瞬間如墜冰窟。
像暗搓搓期待自己成績的考生,被血淋淋的不及格紅色大字冷水澆頭。
她要離開我了?
他幹笑一聲,倉惶喝水被嗆,咳嗽半天平複後嘗試給自己找退路。
“又沒讓你這麼快答複。”
溫白坐在座位上靜靜盯着他,似乎還想從他的神情裡找尋破綻,證明這不過是他的惡作劇。
但岑旭對上她澄澈的小鹿般圓潤濕漉的眼,瞬間沒了底氣。
她一向皮膚白皙,巴掌大的臉鼻梁柔順,櫻唇圓潤泛紅,黑發似瀑布傾瀉至鎖骨,微微一笑是最溫婉甜美的長相,讓他心旌搖曳。
但隻要開口,一定會說出最堅定的話。
“答案都一樣,不分早晚。”
“我們隻是好朋友。”
溫白平靜柔和的話音,似一柄柄利劍紮在他心裡。
岑旭苦笑搖頭。
是啊,她可是溫白。
别人不了解,他怎會不了解。
她平時溫柔,可說話做事是真狠,認定一件事絕不回頭,執拗地像樹,卻似春野綠草,有頑強的生命力,任何困難都擊不倒。
她的決定,都不會變。
叮鈴,是電梯鈴響。
他緩緩睜眼,垂着頭無力的走出電梯門。
他的手指摩挲着,仿佛還在回味剛剛給出去那張卡片的質感。
進口棉紙,層次壓印的高級簡約設計。
這是溫白在工作室時,他專門為她挑選的名片質地。
似有不甘,但鬼使神差就這麼做了。
把聯系方式給傅揚。
仿佛潛意識也在告訴他。
該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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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餐廳明亮輝煌,在城市最上空的夜幕裡宛若明珠。餐廳以法式古典風格的胡桃木色為基調,鮮花擁簇下,靜谧美好。
但視野最好的落地窗前,凳倒桌斜,花瓣零落飄散在桌角地面,與地面的碎瓷渣、玻璃渣混在一起。
傅揚依舊靜靜坐在桌前吃牛排。
林叔拿着岑旭塞給他的名片,琢磨不定地兀自踱步打轉幾圈,最終還是拔腿走到傅揚身邊。
“什麼事?”
傅揚自失明後聽力和辨音都很敏銳,他直接對來人詢問。
林叔左右為難,經曆剛才一幕,此刻傅揚卻一切如常,甚至風淡雲輕。
傅揚似乎猜到他的為難,平靜開口。
“我不跟小孩計較,說吧。”
言外之意,剛才的事絲毫不影響。
林叔這才開口。
“他給了我張名片,上面寫的超級怪獸配音工作室,溫白,拟音師,電話XXX-XXXX-XXXX。”
傅揚用餐的手終于停下。
他不慎松手,刀叉落盤叮鈴清脆。
手就這麼僵在半空。
半晌沉寂,他推桌起身。
他唇角微彎,露出一抹情緒複雜的,似嘲諷又似自嘲般的笑。
但轉瞬,像突然出現什麼念頭,打散了浮着微弱悅色的彎唇。
尤其是他伸手握住拄杖的瞬間。
情緒似昙花一現。
聲音也跌回現實。
“先留好。”
傅揚轉身離開西餐廳。
溶溶夜色裡,他坐在車後座透過玻璃看窗外樹影搖曳,眼底起伏着不明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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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預定的拟音時間還有一小時。
溫白抱熊窩坐在床上,她新換了床單,香噴噴的栀子花味熏的她心情溫馨惬意。
手機突然響起鈴聲。
她有些驚訝,抓起來看,才發現居然是金主主動來電!
這麼早?
她迅速接通語音。
“你好,提前聯系你說個事。”
對面聲音依舊低沉内斂,但聲線玉潤清冽。
一字一句都淅淅瀝瀝滴落在她心間。
她每次聽到這個聲音,都莫名耳熱臉紅。
但,說抱歉是什麼情況?
他不打算繼續了?
溫白愣神片刻,慌忙開口。
“我有個想法,對你康複可能有用。”
然後,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
她哪兒有什麼想法。
對面的人聽完,頓時沒了聲。
良久,聲音又突然出現,帶着疑惑。
“說說?”
他在等她開口。
溫白張口,大腦一片空白,隻得硬着頭皮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