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真沖屋裡大喊。
“回屋待着!不準出來!”
陳真從來是一副溫文爾雅的好教授襯衣西裝褲模樣,此刻形象全無,像頭野獸摧枯拉朽的暴怒狂吼。
陳嬌嬌被這一吼吓得直直站在樓梯口,努力憋着哭聲漲紅了臉嗚咽着上樓,小身闆吓得瑟瑟發抖。
溫白卻絲毫不怕,怒極反笑的看着徹底惱怒的他,仰起脖子。
“你不是我爸!沒資格管我!我在問她!”
她伸手指向陳真懷裡的白繁珍,白繁珍此刻止不住的流淚抽泣,淚水粘着發絲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唇色蒼白停下聲音,冰涼的手狠狠攥住陳真,對他使了一個哀求的眼神。
她聲音戰戰兢兢,努力鎮定。
“讓我,和她說。”
溫白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仿佛站在萬丈懸崖邊,尋找一個答案。
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個錯誤。
肩膀突然被人撫住,岑旭伸手按住她肩頭,壓着怒火,像隐忍至極,喉嚨緩緩吐出一句話。
“溫白,我們走。”
溫白聽完這話,隻覺得不可思議,她想要睜大眼看清岑旭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卻從他隐忍怒火不發的眼神裡捕捉到。
那抹克制與不耐煩,不是對白繁珍。
是對她。
她後背忽然發涼,倒退幾步,心跳竭力喘不上氣無措彎腰扶住膝蓋,大吸幾口氣後猝然驚覺。
“岑旭,你……”
她的話音被打斷,岑旭深吸口氣,忍着情緒耐心低聲哄勸她。
“溫叔去世不止你一個傷心,白姨也不容易。”
溫白瞳孔地震,感到被背叛!!!
她快要張不開喉嚨,隻覺得自己嗓子快被堵住,嗓音發顫,幾乎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
岑旭在這窒息的氛圍裡深吸口氣,眼裡滿含笃定的目光看向溫白,聲音堅定。
“你不該,對白姨這樣。”
溫白努力控制自己不吸鼻子,可心如墜冰窖,她感覺自己後背被剜空般生疼,同時全身透着刺骨的冷,寒意從腳跟一點點蔓延至後腦。
她帶着哭腔,臉卻在笑,聲音發顫,露出一個心寒的笑。
“你,很好。”
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此刻站在這片空間裡,像個跳梁小醜。
明明站在眼前的是最親密的家人,最好的朋友。
現在竟沒有幫她,也沒人理解她。
她二話不說,扭頭獨自離開。
白繁珍見她離去,在背後瘋狂呼喚她的名字。陳真努力拉住失控的她,抓住她雙臂勸她冷靜。
岑旭緊跟着溫白走到小區裡,車裡司機正停在一旁偷懶,猝不及防被二人鬧僵的氛圍吃了一驚,默默開車跟上步伐。
他到底沒沉住氣,猛地一步上前伸出胳膊攔住氣沖沖往外走的溫白,聲音努力和緩。
“你以為溫叔去世,隻有你傷心?”
溫白停下腳步,不抱任何希望看他,聲音冷冷。
“你讓開。”
岑旭并未退讓,而是繼續站在原地,周圍緩緩有兩三行人路過,似乎也感受到二人異常的氛圍,紛紛繞路走開。
溫白叫他不挪步,索性不再說話,她站直身體,冷冰冰用一種敵對的目光直視他,語氣強勢。
“岑旭,這是我的家事,你别插手。”
岑旭聽完這話,并不氣,他雙手抄兜,心平氣和的同她理論。
“我知道你在氣頭上,我隻是勸你别和白姨發生沖突,不然你會後悔……”
“後悔?!”
溫白自顧自笑了,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踉跄兩步扶住一棵樹,收起可笑的強調拉長冷音。
“我爸去世前還在計劃帶她去新海看日出圓她的夢,但她這輩子最想完成的心願,天天睹物看的話,是他畫的!”
“那又怎樣?”
岑旭不解,失去耐心開口大聲詢問。
“那我算什麼?”
她迎着冷風灌滿懷,心從未這麼冷過。
“我算什麼?!”
她的聲音在風裡變得撕裂沙啞,像生命到盡頭哀鳴的鹿發出不甘的呐喊。
“如果一開始就是将就,她又為什麼要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