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宛如晴天霹靂,雪上加霜。
溫白聞此,眼裡噙着的淚花忽然變大,滴滴砸落手背。
傅揚立刻上前,輕拍她後背寬慰。
“阿姨...不知道自己失明,是醫生今天彙診出的結果。”
“岑旭讓護士以腦部治療為理由,在阿姨眼部遮了眼罩。”
“...不知道能瞞多久...”
溫白腳步虛浮,伸手抹淚,然後踉跄走入室内按下電梯鍵。
兩人又回到二樓,護士們見溫白已不似剛才失态,冷靜下來,但還是不放心叮囑着。
“我們和您一起進去,患者情緒不能大起大落,不能受刺激,岑少的意思是先不說。”
“您是患者的女兒?”
溫白已然擦幹淚水,除了紅腫雙眼之外,看不出異常。
護士又看了眼傅揚。
"您是...?"
傅揚低聲。
“朋友。”
醫護領着他們到了人臉刷卡區,玻璃門緩緩打開,兩人進入一片絕對靜谧的區域。
寬敞明亮的過道,消毒水味隐隐可聞,還有淡淡鮮花和綠植的清新氣味,不愧是VIP住院部。長長走廊中間還有個十字交叉區域,閱讀區放着報紙、鋼琴,牆上挂着不知名的藝術畫,靠牆放着排真皮電動沙發。
這一層隻有四間病房,每間病房門口都挂着小綠盆栽,室内陳設也如此,據護士說,這些盆栽每天都會換,不允許有發黃枯萎的盆栽存在,要給患者一個勃勃生機充滿希望的心理暗示。
一行人腳步聲停在206房門口。
溫白心狂跳不止,隔着扇門,她又想迫不及待的推門進去,可這時,腳下就像釘了釘子,手像栓了沙袋,沉的擡不起,挪不動。
她不敢推開門。
醫護也沒催她,領頭護士擡起手腕看表,又拿起手機看了看,似乎還在等什麼人。
忽然,遠處走廊跑來一個急匆匆戴上工牌的女生,和其他醫護不同,明亮的眼睛充滿年輕人清澈的光,水靈靈的。
女生腳步輕盈,跑到他們身邊停下腳步,對面前的醫護喘着大氣。
她的目光轉向溫白和傅揚,在看到溫白的一瞬眼眸一亮,驚喜地。
“你是溫白?”
領頭的醫護伸手帶着警告的意味拍了她胳膊,女生瞬間會意,露出潔白牙齒伸手微笑。
“你好,我叫韓丹,是S市的安甯療護志願服務的工作者,還是白老師的粉絲。”
女生笑的過于親和明媚,在此刻壓抑陰郁的氛圍裡,像暴雨天不低頭昂揚向上的向日葵,突兀又溫和。
溫白愣了一下,不知道為何這女人會認識她,但還是伸手相握。
韓丹問了聲醫護要不要進去,随着醫護點頭,她一把拉住溫白的手腕,一手擰開房門。
咯吱一聲門響,溫白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就被猝不及防邁進了腳步。
屋裡寬敞整潔,夜裡牆踢腳線處一層薄薄燈帶亮着微弱的光,牆邊還有扶手,防止患者走路摔倒。這裡有好幾個套間,最外面的套間裡,床上放着岑旭被疊整齊的衣服。
他們經過一個明亮的小客廳,來到裡屋白繁珍所在的卧室。
屋裡床頭還亮着小夜燈,白繁珍一身淺藍色病服,頭戴眼罩,胳膊上系着醫用腕帶。
她身體沒動,頭偏了過來,應該是聽到動靜,面正對一群人停下的方位。
為首的護士開始日常詢問她的情況并做檢查,白繁珍有氣無力的笑了笑,告訴她們吃了止痛藥,目前很好。
韓丹見溫白沒動作,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伸手握住她的手。
“阿姨,我來了。”
白繁珍聽到這個聲音,嘴角突然笑了笑。
護士們悄悄離去。
溫白看着韓丹握住白繁珍的手,喉嚨湧上酸澀,卻隻能捂嘴噤聲。
傅揚站在她身旁,扶住有些站不穩的她,輕輕扶住她肩膀。
韓丹開口。
“阿姨,咱們繼續之前聊的話題,那你七歲那會兒偷偷去教室練琴,沒被人福利院的人發現嗎?”
白繁珍戴着眼罩,看不清表情,聲音拉長,帶着柔和恍然,聲音憔悴。
“當然被發現過,還被告狀。我有個朋友幫我教訓他們,不過最後老師也同意了,我才能一直彈鋼琴。”
她一聊到過去,話音也明亮輕快不少。
“後來,我上大學在學校鋼琴演奏,我先生是主持人,給我的花束上塞了紙條和電話,也算因琴結緣。”
韓丹回憶片刻,又問。
“阿姨,你當年那麼火,據說新海那片剛開發旅遊區還邀您過去首彈,可您剛好在那時間隐退,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白繁珍忽然僵住,緩緩才開口輕笑,像談論一件不重要的舊事。
“手傷了,彈不了了。”
韓丹見此,頗為惋惜。
“那就好,我還以為您為家庭放棄事業,才開的鋼琴輔導班。”
白繁珍似乎想到什麼趣事,忽然笑了聲。
“是我先生為了保護我的自尊心,才那麼說的。”
韓丹想到她身後還站着兩人,開始轉移話題。
“那您女兒彈琴應該很好吧。”
白繁珍聽完這話,頓時哈哈笑了起來。
溫白眼角本含着淚,被這麼一笑,慫的頭快要縮進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