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都是岑旭從小到大的好友。
足球隊裡兩個開心果跟他關系也不錯,被邀請來兩人壟斷麥克風,肆無忌憚嚎啕,從港樂到歐美至流行歌全部唱了一遍。
傅揚和岑旭隔着一人空隙,彼此互不說話。
熱鬧喧嚣氛圍下,兩人的沉默出奇詭異。
廖笙不知全情,賤兮兮蹭過來,想起岑旭今天聚會的目的,在一首歌結束時忽然搶麥宣布。
“今天,讓我們為本場活動買單的岑公子出主意。”
大家被這番話勾起好奇心,其中一人恍然想起什麼開口。
“對啊,旭哥,你不是要表白嗎?嫂子呢?”
岑旭眯起眼彎彎似月皎潔,面色溫潤如玉,目光清亮,嘴角淡然一揚,眉梢間一副勝券在握的春風得意的模樣,端起果啤杯抿了口。
目光似有若無淡淡掃過傅揚冷傲不羁的臉。
他懶乏地倚着沙發座。
“我和她青梅竹馬,這學期剛開學,我主動說了。”
大家聞此,都吃瓜似的激動熱烈起哄哦了一長聲。還有兩個坐不住的直接跳罵他早幹嘛去了。
傅揚的臉卻愈發冷峻,眸色也一點點暗了下去。
“我上初中時候就跟你說,溫白絕對對你有意思!”
廖笙沒好氣地補充,被其他吃瓜群衆立刻拽住詢問詳細情況。
岑旭兩個小學同學也繼續插話。
“溫白啊!小時候我們稍微背後說你兩句,她追着我打我一路!”
岑旭忽然話鋒一轉,沖傅揚熟絡笑着,一隻手搭上他肩膀,親昵熱絡。
“兄弟,你幫我出出主意,表白那天我是送白玫瑰,還是香槟玫瑰?飯店訂哪兒?”
周圍人三兩交談着,大家好像都認識溫白,紛紛議論着兩人從小到大的點滴,企圖從中找出蛛絲馬迹。
大家壓根沒談溫白是否會答應,似乎都默認了這對青梅竹馬肯定會在一起。
傅揚坐在座位上,眸色冷峻晦暗冰的徹骨,唇角涼薄寒意糅合下颌冰封雪凜的鋒利感,整個人被陰影籠罩着,陰沉的像角落裡蟄伏的野獸。
他忽然張口,聲音突兀似冰刺。
“黑巴克。”
吵鬧的背影音樂結合光怪陸離的MV畫面,明暗交織的光線浮動在他冷白膚感的臉頰,像燈光探厚冰層般照不通透,唯餘寒涼似玉的潤感。
他目光遠移,聲音不高不低。
“玫瑰喜歡黑巴克,口味愛粵式,必點蜜汁叉燒姜撞奶,茶要碧潭飄雪,愛臨窗遠眺,喜歡空中餐廳。”
口吻是罕見的霸道,雖是提意見,卻更像宣示主權。
“但作為兄弟,我提醒你先考慮。”
話音一轉,似紅酒淬冰般醇厚的嗓音,一深一淺拖出鼻腔不屑的氣音。
“她,會答應麼?”
聞此,岑旭彎起的眼角漸平,嘴角那抹萬年笑罕見收起,桃花眼含着淬利尖銳的敵意。
他直勾勾盯着傅揚,忽然挪坐一步,與傅揚靠在一起,兩人挨的極近。
岑旭湊近傅揚耳邊,忽然噗嗤一聲笑了,然後斂起放肆笑意,一字一頓貼着他耳朵。
“在岑家這麼久,我學會不少手段。”
“想要一個東西,如果搶不來,可以用其他方式。”
“逼迫、威脅、利誘。”
傅揚對上岑旭的眸光。
一邊深邃寒涼,一邊和煦暖陽。
似利刃劈開護盾,铠甲又抵擋寒芒。
岑旭依舊咧嘴笑着,笑的一如既往的頑劣,眼底透着挑釁的趣味。
“我是陪她從小到大的,她身邊最後一個人。”
“我們相伴十五年。”
他笑嘻嘻痞賴地彎腰歪頭窺探他神情,像個頑劣不堪的壞孩子。
“你猜,如果在我倆中間逼她選一個,她選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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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溫白接到傅揚電話,說岑旭被打受傷了。
溫白聞此心急如焚,一猛子從床上紮起來,打開燈趕忙匆匆換衣服。
“在哪兒?怎麼回事?嚴不嚴重?”
傅揚那邊聽不太清,似乎在室外,風呼呼吹地音都模糊了。
他聲音聽起來帶着點罕見的惬意,輕飄飄的。
“别緊張,我們...”
最近小區基站在維修,電話總會時不時斷斷續續,一陣卡頓滞後的雜亂聲線過去,溫白已換好衣服出了門走到街邊攔了輛出租車。
師傅問她去哪兒。
信号突然恢複,溫白沒來得及問剛才他說了什麼,直接開啟下一個話題。
“你們在哪兒?定位發我。”
她本想開口繼續詢問傷勢,又忽然想到她對白繁珍的承諾,手攥緊手機,一咬牙,聲音淡漠下來。
“發我微信就行。你先回吧,我去照顧他。”
然後壓斷電話。
車窗外營業的店鋪流水般劃過,溫白無心看風景,心裡隻吐槽岑旭這貨怎麼一天到晚惹事。
前兩天又不知為什麼被岑汕揍了,差點斷了根肋骨。希望這次不嚴重。
手機在腿上忽然發出震動。
是傅揚的微信。
點開界面,是定位,和一個信息。
【他對你,很重要吧。】
溫白覺得有些怪怪的,不像傅揚平時說話的口吻。但這話又不知該怎麼回,感覺傅揚的提問像多此一舉。
【對啊,我倆剛會爬就互相打架了,十五年交情,他就像我哥一樣,你說呢?】
消息發送過去之後,聊天界面顯示正在輸入...
但一直,都沒再發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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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旭被醫院診斷沒大問題,溫白沒好氣的提溜他回家,他卻心情格外好,黏着溫白一起回到泰雲庭,住在溫白隔壁他媽媽留給他的房子裡。
溫白發現他近來變得愈發煩人,不知是不是和岑家徹底鬧僵了,竟打包了行李回來住她隔壁,還時不時就跟她點菜。
溫白為了考自己喜歡的大學執着于課業學習,還不得不抽空給他做飯。
岑旭就跟有病似的忽然開始朋友圈分享她做的美食,溫白簡直不忍直視,每每翻個白眼不予理會。
忽然有一天,溫白在天橋走廊上,聽到國際班的幾個學生議論傅揚已經到美國,準備高三和大學直接待在美國了。
溫白不知不覺,鬼迷心竅般保持距離跟了半程路,還隐約聽到傅揚的家世,說他是S市首富的獨子,不僅明德雅苑有股份,就連尚陵國際都是他家設立的高端學府。
上課鈴聲響,溫白心裡空落落的回到教室。
一節課都在走神,對着窗戶外發呆。
她好像大夢初醒,第一次感受到人和人之間巨大的差距。
桃花都已凋謝,青竹翠影裡夏花絢爛奪目。
食堂甜品店新推出了紅标瑰夏,香氣馥郁受多人追捧,落地窗前的桌子被空出,偶爾有迷妹落座,幾人自拍留念。
綠茵球場被炎炎烈日烤出土腥味兒,足球社的社長和成員又換了一波人,都是生嫩的青澀面孔。
秋風乍起,又是一輪新學期。
她高三了。
溫白站在操場邊,回想起高一她正執拗的找東西不顧勸阻硬生生紮爛傅揚車胎的蠻橫勁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過去一晃如煙塵,當年那個任性灑脫,不服輸凡事不蒸饅頭争口氣的她,回不來了。
任性的資本,是有人能無條件的寵愛。
蠻橫的資本,是有人做你無時無刻的靠山。
不願服輸的資本,是任心懷傲氣,認為凡事隻要奮力一搏,就會有希望,相信這世界有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