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為了那個女的。”
傅揚眉毛微動,一股銳寒的光被他垂眸的鴉羽般漆黑的睫毛迅速掩蓋,幾乎不可察覺。
他忽然彎唇一笑不再掩藏,矜貴冷漠地氣息帶着複仇般的陰暗,用沾滿血的手松了松襯衣領口,口吻兇猛強勢。
“你為什麼不覺得,是時機到了,我要來做個了斷?”
對上傅揚深邃幽暗的眸子,宋歡眼眸深深,靜靜伫立片刻,忽然反應過來。
她咬着牙,卻怪異地笑了,像嘲笑自己般認命,臉惱到微微發紅,依舊強撐着兇悍語氣。
“你跟你爹一樣可惡。”
“把我當跳梁小醜一樣戲弄,你們父子很有成就感?”
宋歡基本猜到,傅氏集團股價未受影響,是傅揚早就察覺,暗自布局了。
就連楚江城,可能早已背叛了她。
她和傅揚接觸過幾年,雖然那時覺得傅揚是單純無知愛與傅昭華起沖突的叛逆少年,仔細想想,他從未做過蠢事。
他完美繼承了傅昭華的很多特點。
比如裝傻,伺機而動,滿腹仁義道德實則自私無比。
傅揚将胸口被紮處用手按着,沒紮到要害血流已逐漸減少。他松開手,神色異常淡定,甚至唇角帶了絲輕微的笑意。
整個人像換了個樣子,眼底幽深難測,深邃的眉眼處蒙了層陰霾,薄唇溢出耐人探究的興味。
像懶洋洋地獅子終于睜開眼,不再僞裝與世無争的慵懶模樣,露出獠牙。
“楚江城是條養不熟的狗,你以為他會跟你是想要尊嚴?”
“他隻是想要更多錢。”
他慢悠悠走到客廳中的沙發上,拿起水杯悠然坐下翹起二郎腿。
“你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還一直做各種蠢事,不就是為了試探老頭子的态度麼?”
“今天,我成全你。”
.
傅氏别墅裡。
傅昭華的窗戶正對着中式園林的後院,假山處池塘裡錦鯉紅白浮動,草木花影細枝縱橫隔着方窗,别有一番韻味。
原本别墅裡都是中式風格,但傅昭華迎娶宋歡後,她一改風格,硬是将大門口改成華麗的歐式環島瀑布。
他接起電話,眼波平靜無瀾,良久靜靜嗯了聲。
挂斷電話,他又靜靜坐在窗邊凝神。
林叔捧着茶具在外敲門,得到應允後進屋邁過長長走廊和沙發,來到傅昭華書案前,放下茶具開始一應步驟沏茶。
傅昭華忽然歎了口氣。
“淮之,和阿稚太像了。”
林叔有條不紊的動作行雲流水,随着流水聲,陣陣茶香伴四溢。
“少爺還是像您的多。”
一杯幾經周轉終于沏好的茶放在茶台上,傅昭華手指輕易的捏住茶盞舉起,他閉眼嗅着香氣,卻沒品茶的欲望,将茶杯又放下。
“他在逼我。”
林叔聽完這話半晌低頭不語,傅昭華倒是突然稀奇他此刻的沉默,擡眉瞪着他。
“怎麼不說話?”
林叔見他面色陰沉,不得不擠出苦笑。
“您處境太難,我不知道說什麼。”
傅昭華聽完這話被逗笑了,連連搖頭。
“你也有不會說話的時候?”
他自顧自笑了會兒,收起笑意,眼角褶皺漸平,愁意湧現,眼底思緒翻湧,歎息着。
“宋叔隻她一個女兒,他臨終前把公司托付給我,隻為讓我善待她。”
茶盞雖空,卻被捏着的手掌越攥越緊。
“淮之認為是她害死了阿稚。”
“即使後來我離婚娶了小馨,這件事看似結束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并沒有。”
傅昭華彎唇笑着,眼底是涼薄與深沉交錯浮動的鋒芒,帶着愠怒。
“他要逼我,在他倆中間做選擇。”
“他要魚死網破。”
林叔陷入沉默,這沉默很深很悶,像被困在一灘蔚藍發黑的冰冷湖水裡沉溺,喘不上氣也淹不死。
他忽然想起傅揚前天給他發的那段看不懂的微信,和一個小型監聽器,囑咐他日日攜帶。
心跳忽然被抽緊,一股奇異又心驚到後背發寒的感覺籠罩他。
他忽然明白了傅揚的布局安排。
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
多年謹慎的他,忽然窺探到一個将蟄伏醞釀多年的秘密宣之于口的機會。
說出真相會鮮血淋漓,但現在不做出選擇,日後要付出的代價,自己未必能承受。
他從未覺得一句話的份量有這麼重,需要咬緊牙關賭上所有。
“也許,當年夫人的死,另有隐情呢?”
林叔對上傅昭華諱莫如深寒芒乍現的深淵,他感到自己頭皮瞬間發麻。
但他想到傅揚,想到這些年看着他長大,想到自己對他的了解......
他的目光坦誠不掩飾,與傅昭華直面相對。
笃定而堅毅。
随身攜帶的小型監聽器忽然發出微弱的震動,林叔緩緩從兜裡将它拿出擺在桌面上。
傅昭華盯着桌上這個東西,緊繃的臉黑沉莫測,眼底的光駭人寒涼,像要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