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歡看着傅揚就這麼悠然坐在沙發上喝水,突覺捂着嘴咯咯笑了一陣兒,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你能叫來他?還是能讓他報警抓了我?”
“你以為他不知道我住這兒?你以為我做的這些事他不知道?”
她笑的嗆咳了聲,拍了拍胸脯才鎮定下來,臉上的皺紋随着笑容褪去才平複。
“我和你爸青梅竹馬,你媽毀了我的人生,你爸拿走了我的家産,他但凡有點良心......”
說到這兒,她突然自嘲一笑,口吻一轉冷冷地。
“我跟你解釋什麼。”
傅揚忽然擡頭,目光直直定在宋歡身上,嘴唇一動。
“噻唑烷二酮。”
這個詞像停留在她遙遠回憶裡忽然似潮水湧入她腦海,宋歡瞬間一驚,眼神閃爍,嘴唇哆嗦。
她很快鎮定,盯着傅揚的眼神不再如剛才盛氣淩人,佯裝無事卻用愈發大的聲音質問。
“你說什麼?”
傅揚的眼神毫無溫度,眸光從她身上略過。
“藥名。”
宋歡被傅揚并不多說卻直勾勾的注視盯地心裡發毛,後脖頸微涼。
傅揚将胸口的血迹止的差不多,把手裡沾染血迹的布子往茶幾上一丢,冷冷擡眼。
“你不會真覺得,當年的事,沒人知道吧。”
宋歡雙手攥拳,整個人緊繃着站的很直,一雙猩紅的眼似要把他吞噬,陰沉着臉抿唇咬牙不語。
窗外的光灑在她後背,陰霾從發縫籠罩整個面龐,像雨霧裡黑漆漆的水鬼。
她忽然眼底透着狠厲,眼窩像氤滿毒液般凹陷,唇角透出輕蔑地笑。
“什麼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面對她的态度,傅揚也不驚訝。隻是此刻,兩人地位旋轉,他反倒像個頗具耐心的獵人,在原本掌握主動權的宋歡面前,緩緩露出獠牙。
“我母親,真是自己跳樓麼?”
宋歡聞此,瞳孔裡淺淺地震,自己心裡最後怕的猜測,此刻無奈的得到印證。
她眼裡的光忽明忽暗,最終不認命又不得不開口,硬撐着一口氣輕蔑地嘲諷。
“哼,你很早就懷疑韓忠了,對吧?”
傅揚眼眸依舊淡漠無波,隻眉宇間湧現淺淺皺紋,又很快無痕,仿佛那情緒從未出現過。
“韓叔和韓美秀是夫妻,韓姨一直照顧母親,最清楚她的低血糖症。”
監聽器另一邊,傅昭華聽着設備裡傳來一陣陣忽遠忽近的聲音,他看着林叔手機查閱出兩人剛剛交談提到的藥名。
他的眼睛被那個藥的功效燙了一下。
白色屏幕,黑色粗體,好刺眼。
【快速降低血糖 低血糖患者忌用】
有什麼東西在他眼裡被打翻,洶湧變化着。
宋歡鼻子輕嗤一聲,眼睛眯成細縫,有些不可置信。
“所以,韓忠是在韓美秀死後投靠你了?”
傅揚的目光似乎凝住了,他語氣極平淡,坐起身雙手交叉放在嘴邊,思考着。
“沒有,隻是他對我的照顧超越一個傭人的本職,像在贖罪。”
聞此,宋歡忽然咯咯笑了。
“日夜相處的人,你對他也有戒心?”
“我見你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你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和你爹一樣。畢竟你媽那個賤人,能生出什麼好種。”
她極輕蔑的盯着他胸口衣服上的血痕看了看,眼角皺紋彙成河,整長骷髅般幹瘦的臉隻有皮在生硬拉動。
“所以,那個女生,我不信你真動了感情。你肯定有所圖謀。”
傅揚的思緒被這句話拉回現實,他看着宋歡極好奇的表情,忽然唇角微彎笑了。
他站起身,面朝窗外話鋒一轉。
“是你讓韓美秀給她用了降低血糖的藥,然後誘導她去别墅側邊的窄樓頂,對吧?”
“先回答我的問題!”
随着‘啪’杯子落地碎裂,宋歡怒不可抑的聲音回蕩在客廳。
很快,她眼底黑色毒液般湧動的惡意漸漸加深,像預料之中的答案得到印證,仰頭大笑。
“一說到她,你就轉移話題。”
宋歡看着傅揚眉目逐漸冰冷帶着怒氣的輪廓,心情愈發惬意。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
宋歡垂頭瞄見手機屏幕的消息,十分滿意的收起手機,口吻卑鄙得意地承認。
“沒錯,楚稚是我讓韓美秀給她服了藥,我騙她到樓頂,可我沒推她,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她一步步逼近傅揚,仰頭看着眸色愈深泛寒光的他,聲音尖銳細利像一把鈍刀子,一點點割開他的胸膛。
“因為我在二樓沖她喊,‘淮之在池塘邊撈魚,很危險!你快喊住他!’然後她就在頂樓不顧一切的探着身子往外看,那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站得穩?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地左右晃動,幾乎快要站不穩。
她忽然伸出兩隻手扶住傅揚的兩隻胳膊,猙獰的臉貼近他的下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輕輕地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口吻笑着。
一字一句像來自地獄的惡鬼。
“你那天剛好幫了我,去池塘邊撈魚。”
“所以,害死你母親的不是我。”
“是你。”
傅揚瞳孔瞬間地震,緊繃的臉瞬間散發出凜冽的殺意,他瞬間邁步一把揪住她衣領。
宋歡被他抵在牆角,逐漸憋紅的臉上卻是得意忘形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