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繁雲蹙眉倚在亭邊,瀑布溪流的水聲今日格外喧鬧刺耳,不斷傳來的鳥鳴聲更是雪上加霜。
這些日子她的心神總是不穩,胸口憋悶神思恍惚,可偏偏這兩日又正是瑣事最多的時候。
長老們同意了在紫光嶺小考,考題考規都要有大變動。
日前寂繁雲已經去查探過,山間妖獸精怪數量繁多但殺傷力不大,唯獨一件怪事萦繞她腦海久久難消。
寂繁雲眼前浮現出那日在溶洞内看見的迅疾黑影。
指爪摩擦岩壁的怪異聲響、腥臭難聞的氣味,絕非是紫光嶺的地靈之氣能養出來的。
特别是那雙隐在黑暗中的血紅雙眸......
“怎麼,身體不适?”
陷入回憶的寂繁雲被吓得一激靈。
符嶽來去如煙形如鬼魅,身形輕便再加上氣息細微,寂繁雲已經記不清被這樣吓過多少回。
“就是有些憋悶,氣息不暢難以靜心,這兩日我總是夢魇,夢到阿照的事......”
寂繁雲眉頭蹙得更深,被符嶽這麼一吓,頭更痛了。
輕柔的紫色光暈将她環繞起來,嘈雜的水聲鳥鳴全被隔絕在外,鼻尖萦繞的花果香氣清爽宜人。
符嶽施展了狐族魅術,疼痛和煩躁都舒緩不少。
“裴昭念的事情我幫你查了,她确實得過重病,從小就不曾離開過皇宮。另外,我探到她的居所附近有一種怪異的藥草香氣,或許和她重病有關。
殺害言照的兇手,應該不會是她。”
和自己的預料一樣,寂繁雲點點頭,略微安心了些。
裴昭念和裴見酩的關系至親,兇手不是她,也就免去了自己和裴見酩之間的尴尬。
“對了,前日我前往紫光嶺探查,似乎看到暗處潛藏着一隻奇怪的妖獸。這些日子紫光嶺可有異象?”
寂繁雲正色詢問,擡手揮去了缭繞的魅術光暈,。
那怪物雖潛藏暗處卻身形敏捷,倘若真是闖進紫光嶺的異獸,必須要在小考前解決才行。
符嶽仔細想了想,紫光嶺靈氣充沛,潛藏不少精怪。
但他們大多都乖順無害,偶爾有失控傷人的也有長老巡查處置,不該有什麼異象才對。
“今年紫光嶺由紅天師姐帶人看守,她倒是并未向我彙報過特别之處,不過......
記得端午那日的怪異天象嗎?似乎來源就在冥楠谷。你若是确定在紫光嶺發現了什麼,倒不如去找她問問。”
心中一驚,寂繁雲沒想到這件事也和萬紅天有關。
端午那日,周遭村莊晴朗無雲,可廣風山卻烏雲蔽日下了暴雨。
那雨來得蹊跷,且不過片刻便雨消雲散。
她一直确信是宗門長老所為,倒是從未懷疑過與世隔絕的冥楠谷。
與廣風山其他地方不同,冥楠谷看守嚴密、陣法衆多,前掌門留下的護山法陣更是将冥楠谷徹底封鎖,這些年就連符嶽也不能随意進入。
木階上輕快的腳步拾級而上,一臉笑意的裴見酩看見符嶽也在,匆忙将手中的花束藏在了背後。
“師尊,掌門師伯,你們都在啊。”
寂繁雲還在思索冥楠谷的事,發着愣并沒擡頭,隻有符嶽看見了他心虛慌張的樣子。
打量一圈他身上這件桃粉的新衣,符嶽猜了個大概。
“喲,鹭影今日這衣服真是好看,襯得人都活潑不少。”
得了誇獎,裴見酩的嘴角壓不住地上揚。
瞥一眼毫無反應的寂繁雲,又故意歎口氣答話:
“掌門師伯就别說笑了,師尊可是一眼都懶得瞧。”
“原來是特意換給你師父看的,可惜啊,她可是出了名的不解風情。”
符嶽靠近些,挪揄的話語笑意狡黠。
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本該落在裴見酩肩頭的輕拍驟然加了力道。
裴見酩來不及反應,他手中還沾着露水的花瓣就落了一地。
“說什麼胡話呢。”
寂繁雲拍一下符嶽的後背,目光轉向地面的狼藉,五顔六色的花瓣顯然是剛采的野花。
怪不得來這麼晚,原來是去幹這些無聊的事情了。
這些天她擔憂裴見酩無法通過小考,費盡心力在長老之間奔走,磨破了嘴皮子勸說他們更換比試規則,沒想到他倒是樂得清閑。
火氣冒了上來,寂繁雲的神色瞬間冷硬。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小考将近你還有閑心摘花,這麼不把自己性命當回事,那不如給我算了。”
一道青光閃過,将裴見酩打落水中,涼意徹骨的水流瞬間将他包裹住。
裴見酩掙紮着剛站起身,寂繁雲又是一掌,将他死死按進水裡。
刺骨的寒意讓他快速失溫,流水沖刷之□□力流失得更是迅速,不多時他已經面色青紫幾乎昏厥。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把野花嘛,鹭影也是看你狀态不佳想要博你開心嘛。”
符嶽眼看裴見酩快要撐不住,主動開口打了圓場。
邊說着話,他甩出條大尾巴将裴見酩撈了上來。
“咳咳......咳,師尊教訓的是,鹭影定當勤奮練功。
但這束花還請你收下,雖然都是野花,但我在其中加了安定心神的藥香,對你的夢魇有好處。”
裴見酩渾身濕透,嗆了水嗓音沙啞,被凍僵的手還摸索着在撿拾地上的花瓣。
這副可憐狼狽的樣子,就連符嶽都有些心生不忍。
裴見酩偷瞥一眼,寂繁雲雖然悶不做聲,可眉間的怒氣卻消散了不少。
果然好哄,裴見酩心中暗喜,故作委屈地再掉下兩顆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