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嶽?符嶽怎麼騙她了?”
敏銳捕捉到他不經意說出的秘密,裴見酩緊張起來,他以為符嶽和寂繁雲之間是毫無保留的信任關系。
“老狐狸……我真想看看她知道真相後的樣子……哈哈哈哈哈”
獰笑起來,赤珠扭動着頭顱瘋癫狂躁。
再逼出些真氣,裴見酩的額頭溢滿了汗水。
這法術實在耗人,他的腳步虛浮,已經在潰敗邊緣。
沒時間了。
眼看金光巨網越收越密,法陣的力量不斷侵入,赤珠已經在昏睡邊緣。
裴見酩思忖一陣壓低了聲音,像是猜測又像是試探。
“這麼說,全是你一人所為,萬紅天隻是被你利用?赤珠,掌門有窺心術,我可沒辦法撒謊。”
迷離的巨蟒被這話觸動,扭動幾下再度瞪大了眼睛。
可法陣強大的力量将他死死壓制,赤珠努力許久也沒能說出完整的話來。
“銅鼎......符文......機關盤......”
眼中慢慢浮現出笑意,他已經明白萬紅天是如何抵禦了符嶽的窺心術。
撤後一步加上了最後的藥量,裴見酩打算盡力一試。
“說!你為何要殺了萬紅天?”
“紅天……”
赤珠呢喃着愛人的名字,再答不出完整的句子。
“若你有命活着出去,替我給她上柱香吧。”
鎖鍊震動的巨響引得天地動蕩,全神貫注的裴見酩沒防備,被這突兀的晃動震得一歪。
趁他腳下歪斜,粗壯的蛇尾掙脫鎖鍊向前卷起,隻一下揮動便纏住了裴見酩。
巨蟒的竭力拖拽下,裴見酩毫無抵抗之力,轉眼也落進了金光法陣之中。
一瞬間,流轉的符文拉動鎖铐,巨大的力量牽扯着他們向地脈穿透。
混亂中,裴見酩抵抗着四周不斷鎖緊的壓迫感。
他沒注意赤珠滾落的淚珠,也沒發現暗藏其中的那縷紫焰。
那抹黑紫沿着衣擺攀延,悄悄溜進了他的脖頸。
青光破空而來,穿透了厚重的鱗甲嵌進赤珠的身體。
一聲絕望的哀嚎過後,赤珠永遠閉上了眼睛。
脫力的一瞬,他似乎聽見了叮當的銀鈴聲。
玄鳥的鳴叫喝止了所有喧嚣,柔和的藍色籠上來,他落進一個溫涼的懷抱。
鼻尖,是萦繞的槐花甜香。
寂繁雲拉着他跳出數丈,勉強脫離了不斷下陷的法陣。
他們隻能親眼看着赤珠被巨網徹底籠罩,昏睡在一片金光之間,永遠沉入地下。
頃刻間,重歸甯靜。
死裡逃生的裴見酩一動不動,緊皺着眉頭看起來很是煩躁。
赤珠知道的信息實在太少,他已經确信整件事都是萬紅天主謀。
可萬紅天莫名其妙被殺,所有的線索也跟着斷了。
顧不得掩飾眼中的寒霜。肅殺的戾氣環繞在他身上。
精壯高挑的身形第一次有了駭人的壓迫感。
秦遠書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得了業火,還先一步将手伸進了玄光宗的山門。
原來他搞錯了政敵,與他針鋒相對的人,一直都是景安侯。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緊拽着裴見酩的手遲遲沒有松開,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寂繁雲還在後怕。
方才若是晚來一步,裴見酩就會被徹底帶入絕境。
額角的冷汗幾乎滴下來,深吸兩口氣她才慢慢平複。
“多虧你來的及時,我沒事。”
緩了焦躁,裴見酩才終于看向她。
寂繁雲面如土色手臂還在輕顫,肩頭浸出一塊血污。
而她的身後,空無一人。
“為什麼不帶救兵獨自前來?你何時如此魯莽了!”
“魯莽?若非你自作主張孤身闖陣,我又何須前來!”
“何必要來!!”
裴見酩的聲音震落幾塊碎石,緊握的右手指節泛白,鐵青的嘴唇顫動着,眼角都因為激動冒出了血絲。
何必要來,是她強行将自己留在玄光宗,又要輕飄飄一句話就将自己趕走。
既然隻是無關緊要的工具,她何必要一次次舍命相救。
這些恩情,他沒奢求過,也承受不起。
發覺自己失控的情緒,裴見酩退後些壓了聲音:
“我不過是一個無用的弟子,是死是活沒什麼要緊,你已近仙身,死在這兒未免太過可惜。”
“仙身又如何,修為沒了可以重新來過,性命沒了就來世再修。”
帶着些沙啞,寂繁雲幾乎是咬着牙開口。
“我不會……不會再丢下你一個人了。”
裴見酩被這突然的承諾震撼,愣在了原地。
他的心像是被扯到了烈日之下,受豔陽炙烤,燙到忘記了跳動。
一樣呆住的,還有說出這話的寂繁雲。
她想要辯解什麼,卻被淩亂複雜的思緒攪成亂麻,徒勞開合着嘴唇,良久也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走吧,我們趕緊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