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簡單的推理。沒人管孩子們，毫無疑問就是那些煩人的夫人們變少了。

湯姆心下了然地向前走，門口幾個原本嘻嘻哈哈的孩子看到他都不由自主地噤聲站定，湯姆隻是微微一瞥他們就挪開目光，這些人根本不值得讓他開口。

梅娅把湯姆的袖口攥得更緊，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湯姆·裡德爾？”

兄妹兩人一起擡頭，隻見前面門廳裡站着一個人，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

——正是比利·斯塔布斯。

湯姆手指微微蜷縮，時過境遷，那年把比利的兔子活生生掐死的場景他仍然清晰地記得。那之後比利一直有意識地避開他們，他知道比利害怕他，又因為梅娅——最後他不再和比利計較。

他們後來去霍格沃茨，給科爾夫人的理由是“去半工半讀”。那個時候比利也沒有出現過，如今隔了一年再見到他，湯姆反而有點恍惚。

比利的衣服空空蕩蕩挂在身上，他瘦了很多，黃色的頭發如同幹草一樣淩亂。

而且，他似乎沒怎麼長高，明明和湯姆一樣大，卻比他矮了大半個頭。

比利嗫嚅一陣，終于猶豫地開口說：“你……”

湯姆隻是掃了一眼他就繼續向前走去，毫無繼續叙舊的意思。梅娅跟在他身後，回頭看了比利一眼就一起向樓上走去。

比利連忙轉過身去，大喊道：“别進去！”

湯姆已經站到了自己房間門口，聞言終于眯着眼睛低頭看向比利，他冷冷地說：“為什麼不能進去？”

比利頓時結結巴巴，他張嘴又閉嘴，好一會兒才艱難說道：“我們以為你們也是……”

梅娅說：“也是什麼？”

比利向前走了幾步，說出最後幾個字彷佛把他的精氣神都抽幹了一樣，他讷讷說道：“……被賣了。”

梅娅瞬間睜大了眼睛，她下意識轉頭看向湯姆裡德爾，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神裡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震驚。

湯姆向下一躍，輕而易舉站到了比利的面前，他二話不說就往比利膝蓋上踹了一腳，比利毫無反擊之力地跪了下來，四周還在熙熙攘攘說話的孩子群裡，湯姆不易察覺地把比利按在了一個角落裡，低聲說：“詳細點。”

比利終于捋順了自己的舌頭，又急又快地說道：“……孤兒院長得好看的孩子會被出錢高的富商買走，流程都是齊全完備的，孤兒院會拿到一大筆錢，但是還是有人在死。”

梅娅蹲了下來，她和比利的臉挨得很近，臉上一點笑意也無，不緊不慢地問：“誰死了？為什麼死了？”

比利顫抖着吐出兩個人名。

“丹尼斯·畢肖普和艾米·本森。”

“傷寒。”他說，說完又咽了咽口水，再次喃喃道：“他們死于傷寒。”

湯姆想了好一會兒才從犄角旮旯裡把這兩個人名翻了出來，他和這兩人幾乎沒有什麼接觸。湯姆還想再問，卻聽見旁邊一聲響動，他轉頭看去，梅娅臉色煞白，手中的行李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湯姆立刻扶起行李箱，心裡的疑慮越來越大，梅娅怎麼了？他按捺住心情，繼續逼問比利：“孤兒院裡現在什麼情況？為什麼不讓我們進房間？”

比利說：“院裡突然爆發傷寒，沒有錢治病，長得最好的幾個孩子都不見了，然後院裡又有錢了。我們覺得……”他咬咬牙，繼續說：“覺得是被賣了。”

“至于你們的房間，”比利猶豫地說，“現在成了重症監護室了，因為我們都以為你們也被賣了……”

湯姆聽到最後沒忍住笑了，氣笑的。

他舔了舔上嘴唇，一雙漆黑的瞳孔沒有絲毫笑意，嘴角卻上揚，拉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臉。比利匍匐在地上，顫抖得更加厲害了。

湯姆輕聲說：“真拿我當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