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到麻瓜界的時候,我還什麼都不懂,怎麼坐地鐵、用電子産品、刷卡支付、使用熱水器等等等等,我都不知道。我至今都記得安娜當時看我震驚的眼神,像是在看什麼精神病人一樣。不過我用我是一個古老家族的繼承人,因為受不了家族的壓迫逃了出來,這種離譜的理由把她忽悠過去後,她就一直把我當做寶寶來教育。從生活常識到麻瓜界的基本知識和道德觀念,都是她一手教會我的。可以說,我的本科和研究生讀的如此順利一大部分都是依靠安娜給我打下的基礎。甚至,我的很多愛好都是她帶我去了解的。其中就包括滑雪。
“哦親愛的,你終于放棄你那件老套的要命的袍子了!”
我剛下飛機走到航站樓就收到了安娜大大的擁抱。我也用力的回抱了她一下,偷偷的把聖誕禮物從我的手包裡拿了出來。她很久才松開我,正準備仔細看我時,我大聲喊了句surprise,然後把禮物遞給她。她兩眼淚汪汪的看着手中的盒子。裡面是一個國王十字車站的模型,是我親手做的。她可以控制小人在裡面随意走動,或者乘坐火車,作為驚喜副本,我還把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給做出來了,隻不過她需要讓小人撞一下牆才能觸發。
安娜自從嫁給了一個蘇格蘭男人後就一直沒機會回到倫敦,她跟我說過很多次對倫敦的思念,但苦于家庭和工作都轉移到蘇格蘭那邊,這個念頭隻能作罷。
“學校還是那麼多事?”我問她。
安娜是個小提琴演奏家,隻是為了在蘇格蘭安家,就不得不去學校當個音樂老師。但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她真的是一個好老師。在我因逃避莉莉之死而搬到麻瓜界生活時,她察覺到了我的痛苦和不安,帶我聽了我人生中第一首古典樂—貝多芬第九交響曲。雖然後來我不可救藥的愛上了搖滾樂,她也沒對我說什麼,以至于很久之後我才知道了音樂有鄙視鍊這回事。
她一直沒有回答我,直到我們站到了凱恩戈姆山山頂,馬上就要滑下去的時候,她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一句:我正在備孕。
我被震驚得沒控制好闆子,直接一出溜滑了下去。我匆匆忙忙地擺正身子,靈巧的躲避開一顆立在雪道中的枯樹,滑了幾個大S,對着空氣喊着祝福,祈禱着她能聽見。
隻是我沒再有機會細想。
今天為了挑戰一下,我特地選了高級賽道,安娜警告了我很多次,說我的技術不足以支撐高級賽道,這樣很容易受傷。但我表面哼哼哈哈,心裡想着确是女巫怎麼會被麻瓜運動傷到。
我現在很後悔。
寒風刮在我臉上,雖然有着頭盔遮蔽,但我仍然感受到了這種淩厲。我沒在有時間多想,全心全意的投入了對滑雪闆的控制。我感受到腎上腺素在飙升,大腦一片空白,意識仿佛被遠遠地甩在了後面,我的身體無意識的控制着雙闆,躲避了許多障礙,但現在好像撒不住車了。
我艱難的脫掉闆子,直接仰躺在雪地上,任冰涼的雪隔過衣服貼在身上,大喘着氣,一片片濕氣凝結在空氣中,形成短暫的雲。手杖被我甩的遠遠的,雙眼放空的看着天空,等待着心跳平緩。
奇怪的是,這時候我腦子裡不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而是一個令我驚慌的念頭:
我還愛着西裡斯·布萊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