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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九十九場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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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曉,您是否見過……伊德莉拉?”

當銀枝同葉鶴舟談起此事時,恰逢希世難得号窗外劃過流星瑰虹,映亮她素如月亮魂魄的半張臉。星神眼中含着一點笑意,端起茶杯,氤氲霧氣模糊眉目。她停頓片刻,繼而開口說道:若你想同我問詢,她身在何處,又是何等模樣,想是徒勞無功的。原因倒是很簡單,我的确不知道。她的生,她的死,存在自我的命途中流淌而過,一簇在鏡中倒影裡無比鋒利的火。

我很欣賞她。直到這場談話的最終,「概念」星神也隻這樣總結道。理想是水中燭火的倒影,會去追逐它的人,無一不是撲火的飛蛾,終有一日被太陽灼燒殆盡。而行于「純美」之人,一向純粹,也從來堅定。

最初遇見銀枝的人,并不是葉鶴舟。年幼的孩子自戰火紛飛的遺址中翻出一隻陶笛,試圖馴服流動的風和不可捉摸的旋律,卻創造出一場災難。他聽到一聲輕盈的笑,擡頭看去,誰坐在屋檐上言笑晏晏。他呼喊着那人,試圖引她來到地下室避難,外界實在危險。

那人足尖一點落了地,摸走他手中陶笛,銀枝下意識睜大眼睛。松蒼異瞳色澤冰涼,遙遙瞥下來時,有種近乎鋒利的冷漠。她說:樂器不是這樣用的。自稱明珠淚的女人彈得一手好箜篌,珠玉滾落相互碰撞,被海的浪潮吞沒。餘音未散,她撐起一架傘骨,紅發的男孩試圖提醒她這擋不住槍林彈雨——螺旋槳轟鳴的聲音已近在眼前。但下一秒,潮濕的氣息同風襲來。

下雨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雨。明珠淚撐着空蕩蕩的傘骨,從天上落下來的雨彙成傘面,她提着一指寬窄的黑色纖刀靜立原地。她頭也沒回地說:吹吧,如果你還想再嘗試一次。銀枝沒有猶豫,再度吹起陶笛。

結果可想而知。然而。那些侵占他故鄉的外來者痛苦地捂住耳朵,顯出百分千分的不适感,長刀割開他們的咽喉。女人冷淡回眸,那雙眼瑰麗依舊,含着淬了冰的浪潮。你做得很好。她說。很漂亮。銀枝怔然放下手中的陶笛,隻在心中想,原來這也是一種美麼?

他看見一個比自己更年幼的女孩,翠色眼眸中有盈盈風荷,自稱霧山春神。于是他得知星神、派系,和行于命途的人們,了解到白玉京是怎樣的存在。一群瘋子、異類和怪胎,為了理想随時可能殺死彼此,又是這樣密切的骨血相連。銀枝難以解讀這是怎樣的一種關系,直到多年後,他第一次殺死化為惡兆的同伴。

但彼時他還年輕,稱得上懵懵懂懂,尚未選擇自己要走怎樣的路。銀枝将一個坐在殘垣城牆邊的人拉了回來,勸誡對方在戰争中也要珍惜生命,她忽而很快樂地笑起來。這日的煌煌黃昏之下,此人有一雙比太陽更柔和的眼睛,唯有耳畔流蘇的墜子比火焰更豔麗。

葉鶴舟。她說。我叫葉鶴舟。我沒有在求死……至少此時此刻,我還不能死去。銀枝那時沒能聽懂這話裡的隐喻,并不知曉,作為她同類的納努克,也無法恩賜一場毀滅。比之飛鳥和風更輕的言辭裡,是遠逾有所記載的宇宙史之外,還要漫長的悲涼。不得解脫。

但很快他就明白過來,問她,你也是屬于白玉京的令使嗎?葉鶴舟沒有否認,畢竟明月劍傳聞許久,那确是她以寒舟鑿刻的。她轉而反問:你怎麼看這局勢?

銀枝沉默片刻,和她一起坐在城牆上,終是道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實想法:我所在的城市曾奴役另一方數百年,那裡的人們舉起兵戈反抗,将我們之中流離的羔羊捉走施以暴力。不斷輪回……無止無休,在我能窺得的隻言片語中,這樣的反複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

沒有人錯誤,也沒有人正确。他說。紛争會帶來痛苦和死亡,這是不夠美麗,甚至醜陋的。高尚的行為有時并無用處,我卻想據此請您解決此地的問題,又深深為這個想法感到羞愧。我不能勉強他人做任何事。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銘。葉鶴舟笑着對他眨眼,語調聽來輕快:很巧的是,我并不屬其列。直到現在,銀枝也沒能理解,白玉京到底是怎樣的存在。他眼前這位聊起了斯蘭卡人,同諧的歌聲使它們靜默,再無紛争,是向往和平者的天堂。

葉鶴舟的問話溫柔又冰冷:你想要的,是這種和平與美嗎?将命途的一面走到極緻,它無疑是純粹的,就像那水中燭火的倒影似的理想,在各人眼中自有無可比拟的瑰麗絢爛。銀枝沉默片刻,搖了搖頭。他認真地說,這樣和諧的音樂是美的,但不該降臨在此地。

他聽見似有若無的笑聲,葉鶴舟若無其事将裂開的面具抛下城牆,半張臉幾乎融化在落日餘晖中。她輕聲喚道:琳琅。玉蘭花靈坐在雲端,絲線纏綿在她的指尖,輕輕一動就斷成兩段,又重新相連。縱使知曉玉京令使各具權柄,銀枝卻沒能意識到,這意味什麼。

這顆星球的人們爆發了前所未有強烈的戰争,鮮血與死亡滿目皆是,紅發的男孩牽着星神的衣角,春風吹過他怔然無措的眼。在徹底的毀滅之後,餘燼将在大雪中新生,人與人試着理解彼此,締結了不分你我的新羁絆。這是值得歌頌的嗎?這是能稱作美麗的嗎?

至少此刻,一切都欣欣向榮。沒有人知曉,一個孩子離開了這顆星球,拜在一位老者門下。于是他執起長槍,認真修習騎士之道。應星為他鍛造神兵,丹楓教他如何使用,銀枝意識到一件事,他們将其當成「工具」。浮世春知曉古往今來死去之人的願望,一舟月自天池中窺得萬代記憶,說書那位肩頭停落粉青剪紙雀鳥,将「瑪瑙世界」梅露絲坦因的傳說娓娓道來。

在第十三個琥珀紀之後,祂将于第十三個月歸來。謝還照語調是漫不經心的輕巧,她隻一面鏡子,對這些并無興趣。當然了,琥珀紀、開拓曆……寰宇浩瀚無垠,計時方法也各有不同,誰知伊德莉拉遵循哪套?

但她說:「純美」并非美麗,最極緻的純粹,即為美的本身。也許,當萬物歸一之時,所有寓言才算剛剛開始,可這樣講來,宇宙豈不就被「秩序」統協了?

怎去譜寫一首詩。明珠淚兀自撥弦彈唱,鲛人的歌聲傳遍四方,将恢宏的故事陳述。手執長槍之人,知曉了何為「騎士」的品格,又苦惱起來:我該如何成為這樣的人?出身仙舟的狐人搖着尾巴尖,将她數百年所行的開拓之旅悉數寫下,銀枝便循着這條路回訪。

就這樣,他來到冰雪消融的老城,幫助那裡的人們翻新了街道。孩子們圍着他蹦蹦跳跳,說起長輩講過的故事,感歎傳說中的狐仙真的存在呀。銀枝将布滿青苔的磚石替換掉,又除去了雜草,一如此地的新生。

他走過大街小巷,在花店買了一束玫瑰,于解凍的海岸線旁看潮起潮落。而在遙遠的另一顆星球,白發蒼蒼的老者看向庭院中一小片莓果,收到了自己的學生寄來的信,和一片幹枯卻依然色澤瑰麗的玫瑰花瓣。

青衣蟬袖的女人本在不遠處看書,一隻紙蝴蝶不知從哪飛出,掠過花瓣的瞬間,它再度化為嬌豔欲滴的花朵。她話音含着淺淺笑意:恭喜您,我想,他已經找到屬于自己的路了。老人望着玫瑰,歎息一聲,顧自道:其實我并不希望,他所殺的第一個人……是我。

花雲應臉上沒什麼表情,吐字依然柔和輕巧:您知道的,理想和終點在白玉京是把雙刃劍,要麼重生,要麼送葬。那老者自是能懂她言外之意,若他摒棄「純美」,将自己曾所追求的瘋狂欲望進行到底,或還有一線生機。而他痛苦萬分地說:我已在那孩子身上見到無上的輝光,我再無法做到二次背叛伊德莉拉了。

好吧,好吧。玉京令使尊重任何人的選擇。于是她給出另一個方案:隻要死亡來得比堕落更早,一切不就結了?白玉京就是這樣一群行事癫狂的瘋子,有星神之實而無其名,從不端水也從不無私。然而。許多窮途末路的人見到他們,卻有如幹涸荒漠忽逢甘霖般。

當銀枝殺死叢林間肆虐的野獸,與那裡的人們約定再見之時——他收到了一封信。他的授業恩師已至風燭殘年,忽逢急病,望他能速速歸去。年輕的騎士憂心萬分,當即駕駛自己尚未建設完成的希世難得号,趕回了自己學藝的星球。他看見春景明坐在噼啪作響的壁爐邊,絲絨雀翎般的眼眸比雪更澄明,而自己的老師躺在床上,玉雕的香爐中輕柔飄散着氤氲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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