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赤止住腳步,恭聲道:“林大人,依您昨晚的吩咐查探了一番。”
“胡連家制作玉器瓷器的材料皆源自劉家,與甜街十四家如出一轍。”
“胡連的關系可查清了?”林成輕輕吹散杯口的熱氣,輕抿一口茶水,聲音平靜而威嚴。
“胡連的造玉器瓷器之技藝,數年前于劉家習得。出師後,靠着所學技藝以及師兄弟的幫襯。”
“而後便在青明街安身立命,擺攤售賣自家所制的瓷器玉器。”胡赤說到此處,想起另外一則消息。
“還有,他隔壁家同樣經營玉器瓷器生意的徐費,與胡連乃是同出師門的師兄弟。”
林成微微垂首,雙眸凝視着杯中旋轉的茶葉,若有所思。
“那位劉大公子呢?情況如何?”林成漫不經心地翻看着桌上的書籍。
“劉大公子,昨晚确有人在青明街見着他的身影。”
“何時所見?”書頁在指尖輕輕翻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胡赤略作思索:“說是在青明街爆炸前的那一刻。”
林成沉思片刻,擡眼望向門口那耀眼的太陽光,決然道:“走,去牢房,會會胡連。”
“是,大人。”胡赤緊跟其後,神色激動。
牢房内,石砌的牆壁上有無數的劃痕,斑駁不堪,老舊卻又依然伫立在這,不知是誰?又不知是否所有人都曾劃過一道。
牢房緊閉,鐵鏽爬滿了門欄。
微弱的光線從狹窄的窗棂艱難地擠入,僅能照亮一小片區域,塵灰飛揚。任其潮濕之物瘋狂生長。
衆多犯人們被鐵鎖禁锢在角落,面容憔悴,身上不滿血迹傷痕,仔細一看多為皮開肉綻。
有些低頭懊悔,似在回憶往昔的美好,有的擡頭仰望那高高的窗棂,渴望尋得一絲逃生的希望,卻終究隻是一場空夢。
林成面不改色,對牢房中的潮濕發黴氣味、血腥和汗臭仿若未聞,大步流星地向前邁進。
胡赤則略顯嫌棄地用手捏住鼻子,腳下踩着厚厚的青苔,一個不小心,險些滑倒。
牆角處,幾隻老鼠在黑暗中來回穿梭,發出“吱吱”的叫聲,一隻蟑螂在牆邊肆意爬行。
牢房中的犯人察覺到林大人的到來,頓時哀嚎聲四起,聲嘶力竭地喊着自己的冤屈,聲音在空曠的牢房中回蕩,猶如陣陣悲風。
終于,林成和胡赤來到了胡連的牢房前。
胡連癱軟在牆壁上,一臉的萎靡不振,毫無生氣,就像被抽去了靈魂一般。
在那透過窗棂的微弱陽光下,他顯得如此憔悴,仿佛是被歲月遺忘的棄兒。
似乎感覺到有人前來,他下意識地将目光投向兩人。
眼神中閃過一絲光亮,他無力地張了張嘴,聲音虛弱至極:“林大人……是你們啊。”
胡赤不禁詫異:“怎麼,這才被關了一天,就成這副模樣?”
“唉,這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生不如死啊……”胡連長歎一聲,卻已無力辯駁。
林成與胡赤相視無語,心中五味雜陳。
昏暗的牢房中,胡連的雙眼沉重得幾乎睜不開,那濃濃的睡意如潮水般襲來。
卻又懷着一絲期待,望向眼前的兩人,聲音虛弱而又帶着幾分希冀:“林大人,你們可是來帶我出去的?”
胡赤緩緩地搖了搖頭,否定的話語猶如一盆冷水澆滅了胡連心中剛剛燃起的火苗。
“不是。”
聽到這幹脆的回答,胡連心中的失落難以掩飾,原本就萎靡的神情愈發黯淡,說話的語氣也仿佛重回絕望的深淵:“那你們是......?”
林成清了清嗓子,目光堅定而直接地看向胡連:“是來問你一些問題。”
胡連此時腦子昏昏沉沉,意識迷糊不清,根本不明白究竟要被問些什麼,整個人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地癱在那裡。
強撐着提起一點精神,胡連有氣無力地說道:“問吧......大人。”
據悉,你與隔壁賣瓷器玉器那家的兒子徐費相識,且在學藝期間,他還是你的師兄。
胡連聽到這裡,再也忍不住,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情緒激動地打斷道:“所以呢?您到底想知道什麼?”
林成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透着一絲犀利:“你為何要殺害你師兄?”
胡連冷笑一聲,身子也跟着不屑地顫抖了一下,眼中瞬間閃過一絲痛楚。
“不是說了嘛,我讨厭他......我想要讓我做的瓷器玉器賣得更好......沒了他......”
胡連的心中此刻猶如翻江倒海,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眼神呆滞地凝視着地上枯黃的雜草,輕輕地吐出一口濁氣。